“還想不想讓我留下來吃飯?想的話就別提她了。”王燦悶悶的說。
“好好,不提。”huáng曉成投降,“你今天給我好好吃飯,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菜上齊之後,huáng曉成很盡責地督促王燦多吃,王燦哭笑不得。
“我哪裡吃得了這麼多?”
“傻妞,你從前多能吃,千萬別跟著那種骨感時尚走,女生有點兒ròu抱起來才舒服。”
他這樣語帶曖昧,神qíng卻十分坦然,王燦瞪他一眼,他根本不為所動,她突然心虛了,只好低頭對付碗裡的獅子頭。
勉qiáng吃了一會兒,她還是找不到食yù,只得懨懨地看著菜發愁,“我都說了沒胃口,菜點多了,真làng費,你多吃點兒吧。”
huáng曉成突然伸過手來,摸向她的額頭,她猝不及防,抗議道:“gān嗎?”
“你在發燒。”
她的確覺得頭有些沉重,呼吸之間,氣息有些灼熱感,“算了,我還是回家吧,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攪得你也沒吃好飯。”
“你感冒多久了?”
“有幾天,不過不嚴重。”
“我帶你上醫院。既然拖到發燒了,非得輸液消炎不可。”
王燦這一周多時間換藥拆線,近處醫院的次數不少,實在厭煩了那個環境,“不用了,我回家吃粒藥睡一覺就沒事了。”
huáng曉成不理會她的反對,招收叫來服務員結帳,然後出來攔計程車,直接便要去醫院。
王燦只得無可奈何地說:“那去我家附近的三醫院吧。”
這時正慢慢進入深秋,晝夜溫差極大,到了晚上,醫院中因感冒輸液的人還十分多,王燦坐下來後便催促著huáng曉成回酒店休息,她可以自己回家,他卻十分篤定,“我回去也是閒坐著。”
他回去買飲料,過了一會兒,端著一杯熱可可進來遞給她,“你老是喜歡仗著身體好硬扛,扛到最後挨不住了才肯來醫院。”
“我身體確實好啊,上次感冒還是畢業那一年——”
她突然頓住,兩人同時記起她讀大四的那個冬天,也是感冒,難受之下打電話給huáng曉成,他翻出學校鎖著的門,搭個摩托車跑過來看她,再把她帶到旁邊醫院守著她輸液。
這樣的往事泛上心頭,他們都有些莫名的感喟。huáng曉成突然笑了,“後來我也不舒服,結果去醫院一看,還記得我得的是什麼病嗎?”
王燦一怔,她當然記得。
她連著輸液數天,感冒初愈,他卻發燒、咳嗽、頭痛起來,她催著他去醫院,做完檢查,醫生看著化驗單,一本正經地說:“這位同學得的是傳染xing單核細胞增多症。”
她被如此長而拗口的醫學名稱嚇到了,一下急了,“醫生,這個病嚴重嗎?”
醫生顯然就等著他們提問,呵呵笑出了聲,“別怕,這是一種急xing自限xing傳染病,還有一個通俗的名稱,叫接吻病,一般就是熱戀中的人接吻太頻繁了才會感染到,年輕人體質好,臥chuáng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自愈。”
她一下被窘得面紅耳赤,回頭一看huáng曉成,他卻沒有一點兒尷尬之qíng,一邊捂著嘴咳嗽,一邊也笑了。
現在想起來,王燦不免低頭好笑。
huáng曉成蹲到她面前看著她,眼睛中閃著一點兒調皮,“我不得不說,那絕對是我這輩子得過的最愉快、最心甘qíng願的一個病了。”
“別胡說了,”這個醫院離自己家近,王燦還真怕有熟人看到,小聲說,“快起來好好坐著。”
huáng曉成倒沒有再逗她,站起身坐到她身邊,一直等到她輸液結束,送她回家。
王燦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到了樓下便催他離開。可是最怕什麼事,就會碰到什麼事。一轉頭,她便與下來丟垃圾的媽媽撞個正著。薛鳳明狐疑地看看那個背影,再看王燦,王燦只得使出苦ròu計,“媽,我在發燒,剛打了針,還要打三針,好難受啊。”
薛鳳明果然急了,“我早讓你吃藥,你偏不肯聽。趕緊上樓,這裡風太大了。”
王燦逃過一劫,不免在心裡偷笑。在媽媽的催促下,她早早洗漱上chuáng。可是這段時間在工作時她還能qiáng令自己專注,但處於非工作狀態時,她幾乎是習慣xing地走神,睡眠也不好,根本不能指望像過去一樣安然入睡。
她拿了一本書催眠,翻了十來頁,對書里內容沒什麼概念,這時一陣風從微開的窗子chuī進來,頗有寒意。她下chuáng過去關上窗子,正要拉窗簾時,無意識地隔著窗紗向下掃了一眼,卻一下呆住了。
一輛銀灰色轎車停在樓下,這裡不是畫線的停車位,一般很少有人在這邊長時間停車。她撩開一點兒窗紗看下去,沒錯,是陳向遠的車。窗外路燈昏暗,但天氣晴朗,半輪月亮掛在天上。從她這裡可以清楚看到前面車窗開著,四級作為上坐著一人,一隻拿著香菸的胳膊擱在車窗上,少頃,那隻手伸出來,修長的手指彈一下菸灰,可以看到腕錶反she著燈光,暗紅的菸頭在夜色中一閃。
王燦放下窗紗,剛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兒睡意全沒了。她頭抵著窗玻璃,注視下面良久,風拂動著窗紗,她只穿了單薄的睡衣,感到一陣涼意,雙手下意識地jiāo抱胸前,記起才在醫院輸液,她苦笑了。終於,她決然地拉上窗簾,關掉燈,上chuáng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
躺在chuáng上,王燦努力放鬆自己,居然也成功地讓自己陷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從夢裡驚覺,她不假思索地爬起身,光著腳奔到窗邊掀開窗簾往下看,樓下已經沒有那輛車了,月光冷冷清清,照得地上如同打霜一般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