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旅遊計劃，王燦不免又嘆一口氣。她前幾天跟父母提起決定趁chūn節出遊時，父母都很意外。
“一個人去？”
“一個人。”
“去哪兒？”
王燦將參考網上攻略做的行程給他們看，“我打算在廈門市內待一天，然後去鼓làng嶼住幾天。這個時段機票有折扣。就算是鼓làng嶼上最有特色的幾個靠海的家庭旅館都訂滿了，不過我訂的這家看著也蠻不錯的。”
王濤不看攻略，盯著她問：“小燦，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事啊，我不是早就說想去海邊玩玩嗎？剛好這個chūn節不用值班。”她流利地講著理由，“這個冬天冷得離譜，下了這麼長時間的雪，要是能去暖和的地方曬曬太陽該有多好，再說那邊海鮮、小吃什麼的很多。”
父母並沒有被說服，他們jiāo換了一個眼神，薛鳳明柔聲說：“你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過門，要不我和你爸訂機票陪你去吧，我們一家在外面過個chūn節也挺好的。”
王燦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焦躁，“不要把我盯得這麼緊好不好？我已經二十五歲，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又不是要離家出走，只不過想一個人出去散散心透一口氣……”
她停住，從父母臉上看到了驚愕與受傷的表qíng，她努力吸氣，命令自己鎮定下來。
“小燦……”
“對不起，爸，媽，我……”解釋和道歉的話哽在喉嚨里，她怕自己哭出來，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去，“我只去幾天就回來，機票我已經訂好了，除夕下午一點的航班。”
“我說想出去透一口氣，肯定傷了他們的心。”
李進軒莞爾，“你一向是乖乖女，他們不會怪你的。”
“他們一直把我關心得太好，我真的很滿足，沒有抱怨的意思。我只是……心裡壓的事qíng太多，裝不出完全的若無其事。”
“你什麼也沒對他們說嗎？”
“如果報社不公開刊登對這件事的處理，我就不打算跟他們說。何必讓他們擔心？”
“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你想像的要qiáng。我回去也得向我父母解釋，為什麼會放棄現成的工作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他們大概會不理解，會埋怨我意氣用事，可最後還是會接受的。”
這時，李進軒手機響起，他接聽後起身，“我朋友過來了，我先走了。chūn節後我正式過來辦離職手續，以後多聯絡。”
王燦點點頭，看著他走去吧檯結帳，與蘇珊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出門離去。她喝完咖啡，一時卻懶得動彈，隔著玻璃看出去，暮色之中，對面的報社大樓院門上懸起了寫著“歡度chūn節”字樣的大紅燈籠，彩燈閃爍，讓空氣中隱約流動著節日臨近的氣氛。完成了手頭工作的同事正陸續走出來，又過了一會兒，羅音出來上了張新的車子，她知道他們會雙雙去張新的老家。報社大樓內依舊燈火通明，值班的編輯部仍然在安排chūn節前的最後版面。
在這個報社，她緊張地工作了兩年多，從菜鳥變成一名合格的記者。近大半個月，她卻完全無所事事。她頭一次經歷這樣的職業生涯低cháo，以旁觀者的姿態看著他們忙碌，送同事離開，繼續等待未知的處分。
一時之間，惆悵之qíng占滿了她的心頭。
第二天，王燦的父母提前做好團年飯，隻字不提前幾天的爭執，坐下來吃飯，只叮嚀她多吃一點兒，這種如同對待遠行客的態度讓她十分歉疚。飯後薛鳳明檢查她的行李，提出異議，“今年南方也很冷，你帶的衣服太薄，還是再拿一件厚外套。”
王燦馬上點頭，去取了外套。
“機票和身份證放好，不要和銀行卡放在一起，帶一點兒零錢，酒店房門一定要反鎖好……”
王燦一一答應，王濤攔住了妻子，“別這麼絮叨了，小燦有數的。”
王燦佯裝沒有看到父母臉上的憂色，用歡快的聲音說：“媽，別擔心，我都知道了，我一到廈門就給你們打電話。聽說那邊ròu松、綠豆糕很好吃，我會買好多回來。”
出乎王燦的預料，大年三十這天機場內的旅客並不算很多，她進安檢在登機口旁邊找位置坐下，看看上機場大巴前收到的陳向遠發來的簡訊，他要求與她找時間見面談談。她想了想，撥通了他的手機。
“有什麼事嗎，向遠？”
“上午我去頂峰拿一個文件，聽到司霄漢正在議論那篇報導的事。頂峰是不是給了報社很大壓力？對你有影響嗎？”
王燦淡淡地說：“目前報社還沒處理我。”
“燦燦，你應該放假了吧，我很想見見你。”
陳向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親切，那種磁xing是王燦早已熟悉的，她心中一動，“我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