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遠笑笑,拿了鑰匙過來,提起旅行袋,“上去休息吧。”
王燦默默地走上樓梯,拿鑰匙開房門,突然回身看著陳向遠。陳向遠讀懂了她的目光,丟下旅行袋抱住她,輕聲說:“我說了要過來找你的時候,就答應了你媽媽,好好陪你,但一定保持克制和尊重。”
王燦沒想到媽媽居然如此明確地向陳向遠提出要求,她吃完晚飯還打過電話回家,媽媽沒有直接再叮囑她一次,顯得幾乎不可思議的寬容,想來還是被爸爸攔住了。她的臉不免一下子熱得發燙了,正想訕訕地推開陳向遠的手,他卻收緊手臂,深深吻住了她,兩人一直吻到院門再度被晚歸的旅客推開,才戀戀不捨地分開。
陳向遠替她開房門,“睡個好覺。”
接下來的兩天,是一個完美的假期。王燦和陳向遠在鼓làng嶼上信步而行,既去了遊人眾多的日光岩、風琴博物館等景點,也按照阿立的推薦,去了遊人少、沒什麼標誌xing景點的島的另一側。
“本地居民聚居的內厝澳也很值得一看。”阿蘭補充著,“唉,有時候真矛盾,遊客越來越多,我們的生意會越來越好。可又覺得包括我們在內,通通都是外來人。真的打攪到他們的生活了,看到那麼多不禮貌的遊客動不動大呼小叫,拿著相機對著路邊坐著曬太陽的阿婆一通狂拍,我就來氣。六年前,我和阿立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島上十分安靜,商業氣氛遠沒有現在這麼濃。現在……”
“你又開始發牢騷了。”阿立摟一下阿蘭的肩膀,“別忘了,是你堅持要來這裡定居的。”
阿蘭大笑,“是的,是的,老公,我拐了你過來,你想後悔可沒門兒了。”
看著這恩愛的夫妻,王燦與陳向遠不禁相視而笑。
他們穿過曲折悠長的無人長巷,餵悠閒出沒的流làng貓,看兩邊風格各異的建築,那些開著知名與不知名鮮花的各式植物、小小的廟宇、傳來唱詩聲音的教堂、人去樓空的舊宅、斷續的鋼琴樂曲、cao溫婉口音講話的居民……都與他們生活的城市迥異,仿佛踏足另一個時空。
王燦孩子氣地追問:“前一段時間我那麼任xing,不解釋、不理你,還亂發脾氣。你生我的氣沒有?”
“聽到你去相親,我確實生氣了。”
“李進軒這個多嘴的傢伙。我又沒進去見他,想來想去,沒有那個心qíng。”
“那高先生——”
王燦狡黠地笑,“所以說你是吃醋了。”
“那是當然。”
“我拒絕他了,很明確。”
他也笑,捉住她的手親一下,“我生自己的氣的時候比較多一點兒。”
“好吧,就算你沒生氣,可是你一向這麼不主動,居然會來找我,我太意外了。”她突然有了一點兒疑心,“該不是我父母說了什麼吧?”
他好笑又無奈地搖頭,“他們只說你近一段時間心qíng不大好,至少你媽媽並不放心我過來找你。我向她下了保證後,她才把你的旅館告訴我。”
她想像一下媽媽的神態,有些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在心中偷笑。
“除夕那天給你打電話後,我一直很不安。”
“那天我可沒任xing,表現得很平和啊。”
“就是這個平和疏遠嚇到我了。”
她撇一下嘴,“哦,原來你只怕別人跟你表現得一樣。”
他苦笑,“頭一天我開車送明宇去了機場。他和於琳的關係出現了問題,一度爭執得非常激烈,後來於琳不再理他,提出離婚,獨自一個人回東北娘家過年,明宇打算飛過去找她試著挽回。不過他自己也說,他一點兒把握都沒有了。我就想,如果我等著你‘以後再說’,可能就永遠沒有跟你說什麼的機會了。我不能讓我們之間的關係拖到無可挽回的那一步。”
“他們那麼長時間的感qíng,沒想到……”王燦有些喟然。
“是的。你看這別墅——”
此時他們正走在蜿蜒起伏的筆山路上,這裡人跡稀少,巨大的榕樹一株株聳立著,樹枝絲絲縷縷地垂下來,遮蔽出大片的yīn影。榕樹背後露出一所院門緊鎖的老宅,蒼黑色的屋檐已經殘損,斑駁的院牆上刷著年代久遠的標語,牆頭長著huánghuáng的枯糙,隨風搖動,現出無人居住的荒涼與頹敗感。
王燦注視著這所老房子,“這麼漂亮的房子,主人在建造的時候肯定十分jīng心,一旦沒人居住維護了,同樣抵不過時間流逝。”
陳向遠從身後圈住她,“感qíng這東西比房子還脆弱,所以更需要珍惜。燦燦,我經歷過失敗的感qíng,更糟糕的是,我沒能好好反省變得成熟。遇到你的時候,我是一個沉悶的男人,你會注意到我,我甚至感到驚訝。和你在一起以後,我才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確實有一點兒懷疑,不能斷定我是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也許跟別的追求者一比較,你會更加忍受不了我的弱點。可至少我應該做到不輕易離開,不輕易放棄。”
她心神激dàng,輕聲說:“謝謝。”
“謝什麼?”
“謝謝你在我遲疑猶豫的時候,比我堅定。”她回頭,吻他的嘴唇。
在鼓làng嶼的最後一天,王燦和陳向遠走到海邊,沿著海岸線環島慢慢走著。這樣懶洋洋的午後,陽光明媚,非常適合chuī著海風,漫無邊際地閒聊,讓思緒天馬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