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吧。我只是……沒辦法說服自己放下。”
“西方有句話,如果你一直掛念逝者,他就走不了。只有慢慢停止想念,他才會無牽無掛去往極樂世界。”
任苒久久地思索著這句話。
從白瑞禮辦公室回家以後,任苒還是拿出手機,給祁家鈺打了電話。
“對不起,家鈺姐,中午……我很抱歉。”
“沒什麼,小苒。我能理解你。”
可是我不理解我自己。雖然每個人都在qiáng調,沒有人因為祁家駿的去世責怪她,任苒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她心頭的重擔壓抑太久,不可能因此就卸下來。她絕望地看著前方,喉頭哽住,無法說出話來。
“你沒事吧,小苒。”
任苒努力調整呼吸:“我很好。”
“這次我來北京,除了辦公事,也跟陳華談了還款計劃。祁氏目前的經營qíng況不錯,我父母qíng緒已經平靜了很多,小寶也很好。小苒,沒人因為阿駿的事怪你。”
任苒無法做好準備去面對祁家鈺與她弟弟那張酷似的面孔,祁家鈺也似乎知道了她的感受,沒有再提這個話題。一陣沉默後,她輕聲說:“家鈺姐,再見。”便掛了電話。
到了慈善演出這天,任苒提前到劇院,與其他幾個義工一起負責後台的後勤工作。她正搬著小件道具服裝,一個人突然叫她名字:“任小姐,你好。”
她回頭一看,面前站的是一個清秀的女士,正微笑看著她,她一怔之下,認出了對方,“你好,呂博士。”
站在她對面的呂唯微,是留美歸來的學者,國際貿易專家,也是國內反傾銷研究的權威人士。一年多以前,祁氏的皮革製品出口公司突然遭遇反傾銷調查,祁家鈺打來電話,委託她幫忙找呂博士尋求幫助,她正苦於聯絡不上時,陳華突然出面,把她帶到了呂唯微面前,而呂唯微一口答應全力幫忙,看上去與陳華jiāoqíng非淺,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重遇。
“上次謝謝呂教授出手幫忙。”
“別客氣,我跟祁家鈺一直保持著聯繫,預備將祁氏的外貿出口變化做為長期案例追蹤。上周她來北京,我們還一起吃飯了。”
呂唯微伸手要接她手裡的服裝包和一道具架子,她連忙說:“小心勾到你的衣服,還是我來。”
她做好準備整晚留在後台幫忙,穿的T恤加牛仔褲球鞋,呂唯微則是一身別致的酒紅色絲質小禮服裙,踩著高跟鞋,襯得身形苗條,面孔白皙,十分漂亮醒目。
放好道具後,任苒回頭,看到呂唯微仍站在原處,明顯準備與她jiāo談,她避無可避,只得笑道:“演出時間在兩個小時以後,呂博士來得稍早了一些。”
“我今天負責聯絡接待來賓,所以提前過來。任小姐,上個月聽說你也加入了義工組織,到今天才碰到你。”
任苒不解她怎麼會留意到自己,“呂博士一直在做義工嗎?”
“對,我從成立時就加入了,不過最近兩年太忙,經常出差,服務的時間有限。”
“呂博士請坐一下,我去排道具順序。”
“我來幫你。”
任苒推辭不得,只能拿出預先排好的順序,對照著整理道具。呂唯微在一邊幫忙,兩個人很快便整理好了。
這時給工作人員和演員預先訂好的盒飯送來,呂唯微端來了兩盒,“抓緊時間吃飯,任小姐,我馬上就得出去接待來賓,你也得繼續忙了。”
“謝謝。”
兩人在後台一角坐下,呂唯微儘管衣著jīng致,且化了妝,但吃起盒飯來大口大口,毫無矜持之態,同時還說:“這邊的盒飯比我單位附近外賣要好吃。咦,任小姐,你吃得這麼慢,不合胃口嗎?你已經太瘦了,千萬別減肥。”
因為服用抗抑鬱藥的緣故,任苒有大半年時間胃口都很差,自然消瘦了很多,最近經醫生批准減了藥的劑量,她才恢復了一點飯量。但她不打算解釋,只笑一笑:“我吃飯一向慢。”
“我一向是大胃王,吃得既快又多,以前讀大學時更厲害,試過一餐吃兩份盒飯,家驄笑我是豬,說我可以參加bào食比賽。”
她突然提到陳華以前的名字,任苒不動聲色,仍保持著微笑:“吃得多不長胖是難得的天賦,會有很多人羨慕你的。”
呂唯微已經吃完了盒飯,卻並沒走開,而是坐在一邊拿出手機打著電話,一個個聯絡重要來賓,再次確定時間。同時抽時間對任苒說:“真要命,我始終適應不了這樣反覆check。”
任苒還來不及回答,只聽她再撥一個號碼,對著手機說:“不,家驄,讓阿邦送支票過來太沒誠意了。慈善只有親自參與才有意義。”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她滿意地笑:“好,說定了,不可以遲到太久。”
她放下手機,嘆了一口氣,“這算不算是一種道德訛詐?”
任苒不解其意,疑惑地看著她。
“我是說,我這樣憑老jiāoqíngbī著人家到場,似乎多少有點站在道德制高點bī人行善的意味。”呂唯微聳聳肩,“畢竟每個人表達善意的方式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