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她放棄所有思考的能力,只想不顧一切溶解在這個懷抱里——這不是出於單純的□,而是從肌膚到心靈深處渴望一個沒有間隙的忘qíng親密。
她被他放到臥室的chuáng上,他一粒粒解開她的紐扣,嘴唇貼到她□的肌膚上,灼熱發燙。
所有的一切都在幽暗月色中朦朧不清。她幾乎可以實現自我催眠,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夢,她只需沉溺,不用思索。
然而,她清楚這不是夢,也清楚知道緊緊抱著她的這個人是誰。
意識到這一點,她沒有辦法繼續混沌下去,讓自己一無所知地接受。近乎灼傷的痛楚侵蝕著她,她掙扎著叫道:“不,家驄……”
陳華曾經用過的這個名字從她口裡叫出來,對他們兩個人來講,都顯得有些陌生了。
他停止動作,他的身體仍然火熱地抵著她,隔了一會兒,他將頭埋在她頸間,良久不動。
世界突然之間轉入靜止狀態。
黑暗之中,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也知道她的心在他身體下跳動得激烈不安。
她艱澀地說:“對不起,我不能……”
“噓——”,他的手指按住她的嘴唇,“我知道。”
他移開身體,替她掩上衣服,仍然抱著她。
他一動不動,她松馳下來,酒意占據意識,心跳漸漸恢復正常節奏。她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睡著,長期以來,她受失眠折磨,淺眠易醒,很久沒有睡得如此沉酣。等她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任苒看著凌亂的chuáng鋪和自己身上同樣凌亂的衣服,清楚記起昨晚發生了什麼事,那不是一個荒唐的夢。她捧著臉,禁不住呻吟了一聲。
陳華走了進來,他已經穿得整整齊齊,陽光灑入室內,照在他身上。她完全沒想到他竟然還沒離開,慌忙抓起chuáng單遮住自己。
“早餐想吃點兒什麼?”
他問得理所當然,越發襯得這個場面荒誕得可怕,任苒沒法忍受下去,“請你離開,不然我走好了。”
“你別折磨自己,昨天什麼也沒發生。”
她已經借著chuáng單的遮掩,勉qiáng扣好了自己的襯衫,一聲不響爬下chuáng,陳華上前一把按住她,“你冷靜一點。”
“你讓我一個人待著。”
陳華盯著她,點點頭:“好,我晚上下班再過來,接你去吃飯。”
他走以後,任苒呆呆坐倒在chuáng邊。
剛剛恢復的平衡哪怕虛假,一經打破,再難勉力恢復。那麼多的往事,不受控制地重現於眼前。
她與祁家駿一塊兒長大。那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qíng一直伴隨著他們,哪怕他半真半假對她說,他們將來會結婚,她也並沒有考慮過那個可能。
十八歲那一年,她愛上了一個曾經叫祁家驄的男人。似乎只有在那個年齡,才會有那麼固執、qiáng烈的愛,不給自己和別人留下選擇餘地的熱qíng。
從一開始,她的愛就有些盲目而一廂qíng願。他冷靜超然分析她的感qíng,他對她的回應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縱容,卻從來不曾鼓勵她。
在她終於成長獨立以後,他們已經分開很久。她開始在無數次回憶之後,試著分析她經歷過的愛qíng。
她發現,那的確是一場華麗而完美的冒險。
一個有著危險魅力的陌生男人,突然出現在她平淡的生活中,激起她純屬少女的想像。
當她對父親幻滅憎恨時,他顯得那麼誘惑,看上去可以填滿她所有感qíng的缺口。
她一步一步投入,一寸一寸陷溺。
而他,始終保持著清醒與距離感,只似乎有一點兒感動,總在她幾近絕望時,會流露出憐惜與不忍。
所有的期盼、失落、等待、患得患失、絕望……迭加在一起,到後來,她已經完全弄不清,在付出太多以後,那算不算純淨的愛qíng。
她沉浸在那一場冒險中,目眩神迷,忽略了祁家駿,祁家駿卻始終默默關心著她。
生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太過複雜,祁家駿與她的同學莫敏儀結婚生子,然後又走向婚姻破裂。
她無法回過頭去估量他對她付出了多少等待和愛。
去年四月,祁家駿突然去世,在她心底留下一個無法正視面對的傷口以後,她已經無力再付出任何感qíng了。她只知道,那是她不可複製的青chūn記憶,不必提及的隨風往事。
任苒突然下了決心,哪怕她還沒有計劃好去哪裡,她也必須馬上離開了。她不應該再以任何方式,與這個叫陳華的男人有任何關係。
她當然沒有與他正式告別的打算。她打電話告訴鐘點工,她要出去玩幾天,讓她不必過來做飯,再發郵件給白瑞禮,取消了接下來的預約,然後隨手抓過衣帽間內的一隻旅行袋,收拾了最簡單的行李,開車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