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有說不出的滋味,發現這一點才是最讓他介意的。然而面對任苒,他沒法再盤問下去了。
“我說過,我不會問你的過去,小苒,這一點你不必有負擔。”
“對不起,君培,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我也儘可能想對你做到坦白,但是,一個人背負太多過去以後,已經不可能有光風霽月,事無不可對人言境界了。”
姓的聲音再怎麼平和,也含著一絲不自覺的蕭索蒼涼感。他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的眼睛,“我想,愛上一個人,要求的大概就不是所謂公平了。”
她的手在他的掌中明顯僵了一下,隨即合攏,反手握住他的手。在接到田君培打來的電話時,她本來已經想好,她沒權利將一個男人原本井然有序的生活攪亂,跟他說結束應該是明智的選擇。然而現在,她卻無力保持冷靜放開他的手說出再見了。
其實你是介意的。
田君培從任苒的住處出來,停住腳步,看著身後高高的公寓樓,他對自己說,身為一個律師,就算追求的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公平,也會在乎一個相對的公平與合理。只不過相較於公平,你有更放不下來的東西,你心底要求的到底是什麼?
已經是深夜時分,城市中高樓鱗次櫛比,越來越沒有過去立於伊人窗下,看燈光透出的那種làng漫可能。當然,田君培此時也沒有多少làng漫念頭,他只是心qíng煩亂,沒法整理出一個具體的答案給自己。
理智告訴他,任苒也許正如她一開始就承認的那樣,缺少天真與熱qíng,並不是一個理想的戀愛對象,更何況她還有如此複雜的過去,跟陳華那樣看上去深不可測的人有經濟上的牽扯糾葛。
可是,在被一份悄然滋生、慢慢變深的qíng感占據之後,哪怕他一向信奉理xing處世,也沒法說服自己就此放手了。
接下來正如任苒預計的那樣,她始終不露面,而願意接受採訪的那幾位榜上有名的散戶牛人各執一詞,有兩個人言辭謹慎,只說市場投資有風險,個人行為並無制秘訣;但另有一個人突然主動現身,高調談論自己的預測分析能力,儼然以糙根高手、民間資本意見領袖自居。有了如此自願拋頭露面的人士不停填充版面之後,再沒人來繼續打攪任苒。
隔了半個月,章昱寫的報導發表在財經周刊上,他特意給任苒寄來一份,任苒看後發現,原先他持的質疑基調在成文以後,悄然改變了側重點,不光沒有在其中談到她與億鑫之間的關係,甚至沒有專門針對億鑫一家企業,而是著重分析包括億鑫在內的民營資本以各種方式進軍一級市場,進而對國內證券市場資金格局發生影響。
最讓任苒意外的是,陳華竟然接受了採訪,對於五年前億鑫集團推動保險公司上市一事他做了一個官方xing質的說明。這一節極其簡短,據她所知,應該是陳華頭一次在媒體前露面了。
章昱打來的電話證實了這一點。
“他突然讓助理打電話給我,表示願意接受採訪,只十五分鐘時間。我得承認,他氣場太qiáng,主導了談話思路,哪怕我旁敲側擊問他的出身經歷這樣敏感的話題,他也只淡淡的說他不需要向任何人jiāo代,並不介意我怎麼寫。”
任苒不解地問“怎麼又扯到他的出身去了,你不是說你們雜誌不會報導這個嗎?”
“我新近又收集了一些關於他的資料,他發跡的經歷很神秘,也很有意思,十分值得一寫。”
這是任苒不願意接的話題,章昱顯然也明白這一點。
“不過眼下發出的這篇報造也算獨家,深度和角度郁得到了總編的肯定。”他話鋒一轉,“Renee,我只有一點疑心。”
任苒知道他想說什麼,“你認為他打破慣例接受採訪是給我解圍吧。”
“沒錯,還不止於此,那位最近跳得很歡的所謂糙根高手,一樣很有圍魏救趙替你吸引眼球的意思。”
任苒在心裡承認他的話不無道理,她只能說:“別去猜測他的行為了,那是徒勞。”
章昱笑了,“跟這樣一個人打jiāo道,是不是很累?”
任苒默然,章昱無意一句話,講出了她的一點隱秘的感受。在當年她那樣辛苦愛著陳華的時候,她絲毫也沒覺得愛是一種負擔,會讓她無法承受。現在她認為她已經不再愛他了,一想到他,卻有沒來由的緊張和疲憊感。
她與章昱說再見,掛了電話。
任苒的生活恢復了表面的平靜。儘管不上班了,但她的生活很有規律,每天在家裡翻譯蔡洪開給她發來的文稿,下午去綠門咖啡館喝一杯咖啡,等田君培過來接她一塊吃飯,如果沒有和田君培約會,她會回家獨自吃晚飯,然後去附近的公園散步,回來繼續工作。
帶著囡囡去東南亞旅行回來的蘇珊卸陷入了憤怒之中,她拿新一期娛樂雜誌給任苒看,裡面赫然登著某位以前與溫令愷合作過幾部戲的女星接受採訪,話里話外的意思,竟然無不暗示溫令愷確實有一個私生女,而她本人就是溫令愷女兒的母親。
任苒看得好不疑惑,“這算什麼意思?娛樂圈的人還有搶著當媽媽的嗎?”
蘇珊罵了句粗話,恨恨地說:“這女人幾年前跟溫令愷傳出過緋聞,最近人氣下降,借著這個事宣傳,太下賤了。”
任苒想不到蘇珊對娛樂圈裡的伎倆如此捻熟,想必她常年看關於溫令愷的宣傳看出了門道,不禁有些好笑,勸慰她道:“既然是博宣傳,就不要理了,別人也未必信她。”
“她要拉扯溫令愷我才不會在乎,可是一看到扯上我女兒,我就恨不得衝過去給她兩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