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gān什麼?”
季方平哼了一聲,“那一年,也是在這所房子裡,你可是口若懸河說了很多啊,我記憶猶新。當然了,我記得清楚的是你打電話威脅你父親,說只要他讓我住進這房子,你就會放一把火把這裡燒掉。我不得不說,你確實夠狠。”
任苒想,也只有在衝動的十八歲,她才能在激憤之下講出那句話,現在她看著季方平,竟然完全束手無策,“我沒興趣跟你閒聊,你不走的話,我只好……”
“兩個小時前,你父親對我說,這次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跟我離婚,我說要離婚也行,還是得把這所房子給我,他說,很遺憾,下午已經去把房子過戶給你了,很好,既然你們父女倆合起伙來算計我,我跟他說,我打算效法你女兒當年的做法,把這房子燒掉,不過他顯然當年把你的警告太當真,現在根本沒把我這個警告當回事。”
“你不要衝動,有什麼事,可以去跟我父親好好談。”
“沒那個必要了。進來之前,我買了這隻打火機,然後,”她再指一下chuáng頭柜上放的一隻塑料壺,“從車上裝了一壺汽油。”
任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律師,居然想知法犯法?”
“縱火當然是犯罪,不過只要你們父女倆不怕出醜聞,不怕家事給別人當茶餘飯後的談資,就去告我好了,我不在乎,我也再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季方平伸手取過那個塑料壺,打開蓋子,手臂一揮,散發著刺鼻氣味的透明液體劃出一道弧線,從窗邊一直到chuáng邊,嘩嘩地傾倒下來,任苒剛一動,她便厴厲聲說:“你要是聰明一點,就馬上出去,我倒沒想過要犯殺人罪。”
任苒不知道她究竟是威脅,還是真瘋狂到了某個地步,只能緊緊盯著她,她的眼睛裡帶著血絲,再度打著打火機,火苗在她縮小的瞳孔內閃耀,看上去詭異而恐怖。
“你怕了?”她啞著嗓子笑,“我剛當律師的時候,給一個向老公潑硫酸的女人辯護過,我一直想,是什麼促使她做出那種事,現在我明白了,當你失去一切時,什麼都有可能做得出來。”
任苒決定冒險上去搶下打火機再說,可是沒等她動,季方平突然抬起手,將打火機湊近被風chuī起的裡層窗紗,一下便點燃了。
任苒驚叫一聲,想也沒想,衝上去扑打著,火焰灼痛了她的手掌,眼看就從窗紗燒到了窗簾,她抓住厚厚的外層絲絨窗簾下端往下扯,可是用力一拽,只將窗簾扯下一半,火借著風勢已經蔓延開來。
空氣一下變得灼熱,布料燃燒化作黑灰,帶著火星被風chuī開,散發出濃濃的煙霧,嗆得她呼吸困難。她再次拼盡全力拉扯,半幅著火的窗簾終於脫離了掛鉤,然而另一幅窗簾也燒著了,她的手掌到手臂都被灼痛了,卻根本顧不上,只銀命地推開外面的百葉窗,將手裡的窗簾扔出去,再去扯另外半幅窗簾。
可是這時火已經順著那半幅窗簾燒下來,遇到了地上潑的汽油,火焰驟然間騰起,熊熊燃燒起來。任苒被灼得踉蹌後退。
季方平放佛也被嚇到了,直瞪瞪地看著眼前一切,突然她如夢方醒,轉身向外跑去。
任苒完全沒注意到她,一把抓起chuáng上的chuáng罩,奮力扑打著越來越大的火。
這時,陳華大步沖了進來。
第二十九章
陳華處理完J市的混亂局面,重新任命新的職業經理人暫時取代賀靜宜,然後去了省城,買到了到Z市的機票,從機場直接過來。
計程車停在任苒家門口,他正在掏錢出來,只聽司機驚叫一聲:“這房子著火了。”
他抬頭一看,二樓一扇窗子裡果然騰起了火焰,在黑夜中顯得明亮而觸目驚心。他扔下一張鈔票給司機,衝下車子,院門虛掩著,他一邊向裡面跑,一邊拿手機撥火警電話。剛奔到房前,一團著火的布料從窗口飄下來,他閃避開,迅速抬腳把它踩熄。這時季方平正好奔出來,與他撞個正著。
他一把抓住她,“任苒在裡面嗎?”
季方平驚恐地看著他,卻似乎根本沒認出他來,只拼命搖頭。他顧不上理會她,鬆開手,三步並作兩步上樓,只見臥室內火焰升騰,任苒正抓著chuáng罩拼命而徒勞地扑打著,眼看就要被大火包圍了。
他不顧火勢衝過去,奪下她手裡已經著火的chuáng罩,qiáng行抱住她跑出臥室,她拼命掙扎著,“你放開我。”
“你瘋了嗎?趕緊跟我出去。我已經報了火警,消防車應該會很快過來。”
任苒悶聲不響地踢打著,仍然想掙脫他的手。他只能死死摟著她,“任苒,你冷靜一點兒。”
她聲音尖利地叫:“這是我媽媽住的地方,我不能眼看著這裡被燒掉啊。”
“好,那你站在這裡別動,我去撲。”
陳華將她放在下樓梯的位置,轉身向已經燒得“嗶剝”作響的主臥走去,任苒卻一下清醒了過來,知道憑他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撲滅這樣的大火,她拖住了他,嘶聲說道:“不要去。”
陳華抱起任苒衝下樓,一口氣跑到院子裡。他們回頭望上去,二樓主臥內的火勢已經越來越大,火苗從窗口躥了出來,燒著了百葉外窗,似乎烤到了與窗子相連的樟樹上,發出一陣奇異的焦香氣息。
這時消防車的鳴叫聲由遠及近,陳華抱著她過去將院門完全打開,讓消防車進來。消防隊員跳下車來,有條不紊地架設水龍,沖入屋內開始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