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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夢初醒似的,覆著我的手拿開了,臉上朦朧神qíng突然變回清晰,柔和線條又堅硬起來,眼睛裡那一湖水,像在寒風裡眼睜睜看著凝結。

前一刻還相距毫釐,這一瞬已遠在千里。

小時候看電影裡一男一女即將親熱的鏡頭,會突然被切掉,黑暗座位中的觀眾發出一片不滿足的噓聲——原來這種戛然而止發生在自己身上,我也會被噓。

被一種名叫自尊的東西,噓得無地自容。

第二天、第三天、第很多天過去……他像徹底失去了那個晚上的記憶,再照面也沒有任何異樣,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事實上也不曾發生過任何事,他平靜如死水一灣。

我也一樣。

至少看上去一樣。

不久後發生了一件事。

我出於舉手之勞的好心,幫了一個剛進銷售部的新人,他得到我給的信息,卻不用於正途,反倒以此挖空心思撬走了另一個同事的客戶,打的是坐收他人之利的算盤。那個同事也不是省油的燈,從中使壞,讓誰也搶不到單,最終使公司流失了一個客戶。穆彥對這事大為光火,讓那兩人一起滾蛋。

我也被牽扯進去,被穆彥叫進他辦公室,沒頭沒腦一頓訓斥。

積壓已久的委屈憤懣,在那一刻爆發,我對他忍無可忍。

我把他頂撞回去,生平第一次威風凜凜地對上司發飆。

“我對我帶來的麻煩道歉,但我不接受你的指責,之所以發生這種事,我想原因不在於一兩個員工身上,如果團隊本身的競爭機制沒有問題,也不會一再有空子讓人鑽。”

我qiáng調了“一再”這個詞。

穆彥臉色鐵青,問我為什麼從不檢討自身問題,不反思自己的xing格缺陷。

我反問他,我有什麼xing格問題。

他說我個xing尖銳、qíng緒化、把個人感受擺在工作之上、沒有整體觀念……一頂頂的大帽子甩下來,砸得我急怒攻心、眼花繚亂、滿腹委屈梗在喉嚨里,梗得人想吐血,當他終於停下訓斥,端杯子喝水歇氣的時候,我平板著一張死人臉說,我要辭職。

第六章(下)

“是這裡吧?”

穆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猛然回過神來,車已停在我家樓下。

他轉頭看我,側臉的角度,微笑的樣子,和記憶里都一樣,像時空發生了重疊。

我看著他,喉嚨里突然gān啞,gān啞得發疼。

他將臉轉了回去,雙手擱在方向盤上,低聲說,“上去吧,早點休息。”

我點點頭開了車門,恍惚在下車前回頭看了他一眼,想說聲謝謝、晚安,卻看見他目不斜視看著前方,縛在安全帶下的身姿,有種奇怪的不自然。

“是不是覺得我很蠢?”

他猛地回過頭來,目光刺人。

“安瀾,你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

這句話是在心裡想的,還是真的說了出來,我不確定。

今天的安瀾不是那時的安瀾,我搖搖頭,若無其事地笑,“穆總,晚安。”

他一動不動看著我。

我推門下車,走進樓里,走進電梯,一直開門進屋,坐在沙發上,才覺得眼睛gān澀,全身酸軟,突如其來的厭棄感把我擊倒。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覺得周遭一切無不可厭,沒什麼是有意義的,什麼穆彥,什麼總秘,什麼他媽的工作……都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威震天跳上來,大頭抵在我腿上蹭,ròu呼呼的爪子一下下踩我。

“踩什麼,我又不是沙包。”我沒好氣吼它。

這貓平時挺有自尊心的,今天被我吼了也不賭氣跑開,依然無恥地粘上來,蹭我的手。

都說物似主人形,是不是它就像我一樣厚臉皮,長不了記xing學不了乖。

這一夜我輾轉很久不能入睡,思緒紛雜,直到天快亮時才睡著。

剛睡一會兒,手機在枕邊響起來,我勉qiáng撐起眼皮,看見來電顯示是蘇雯。

我一驚坐起,再定神一想,是周六沒有錯啊。

“安瀾,紀總提前回來了,十點有個要緊的會議,你得過來加班。”蘇雯的聲音像盆冷水從我頭頂澆下。我渾渾噩噩地答應了,躺回去和枕頭不舍纏綿了會兒,終於痛苦地爬起來。

洗臉的時候,涼水潑到臉上,我清醒過來——紀總回來開會,為什麼要我去加班。

趕到公司,沒容我有時間向蘇雯問個明白,她一臉黑氣,劈頭就責怪我磨磨蹭蹭來晚了。

“馬上準備一下,司機已經在下面等著,你先去機場接紀總,把這個帶給他,公司十點鐘的會,他只有在路上的時間看看。”她遞過來一個又厚又大的本子,語速飛快,“回頭是和新項目設計方的會,有設計部的人在,你給紀總做好會議記錄就行。”

我一頭霧水聽著蘇雯面面俱到地jiāo代注意事項,好不容易趁她喘氣時,找到機會惴惴cha了句話,“蘇姐,讓我陪同紀總開會,這合適嗎?”

“不合適也沒辦法!本來是周一的會,突然提前到今天,葉靜不舒服不肯來,我是想自己頂一下的,孩子奶奶剛打電話來,都高燒兩天了,這才去醫院,一去就說要住院,老太太什麼都不懂,就會在電話里哭……”蘇雯飛快咬了下嘴唇,仍是qiáng硬的語氣神qíng,“這也正好是個機會,你去也好,提前給紀總留個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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