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十六層和企劃部門開完會出來,我又一次撥打她的手機,一邊走到外面電梯間。
她的彩鈴聲還是張靚穎的《我們在一起》,這一刻聽在耳中,莫名心酸。
昨晚撥通她的電話,聽見她哭得聲音沙啞。
我所認識的方雲曉,一直是樂天寬厚,什麼都滿不在乎的樣子。
電話里,她說她在我家樓下,問我什麼時候回家。
我攔下計程車,一路催司機開快,趕到樓下看見她拎著包,衣衫單薄,坐在樓前台階上,一口一口地抽菸。我把她拽起來,牽著她上樓,進了屋,她就虛脫般跌在沙發上。
原本只是一場吵架。
她在家裡做好晚飯等沈紅偉回來,然而沈紅偉一回來就說馬上還要出去,約了重要的客戶。方方看著他jīng心換了套衣服,仔仔細細剃鬚,甚至還噴了香水,便開玩笑地問他是否還有美女做陪。沈紅偉說只是一個人。
當他匆匆出門之後,方方卻發現他將手機忘在家裡,正想追下去給他,一條簡訊進來——
“你再囉囉嗦嗦不下來,我不等了!”
方方一愣,看發信人,是杜菡。
沈紅偉也就在此時折回來拿手機。
方方問他怎麼回事,不是說一個人嗎,沈紅偉惱怒,責怪方方不該偷看他的簡訊,說她疑神疑鬼。方方定要他解釋,他理直氣壯,說是同事順路過來捎上一程。兩人在家門口僵持爭執,沈紅偉的手機卻響了,方方不許他接,他qiáng奪過去,罵了一句神經病,摔門而去。
方方氣得半死,越想越不對勁,打開電腦查他QQ與郵箱,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沈紅偉將原本兩人共用的密碼改了,讓她進不去了。
聽方方說到這裡,直覺也告訴我,她沒有疑心錯——當一個人無緣無故瞞著另一半改換密碼,總是有原因的,總是要隱瞞什麼。
我卻仍勸慰方方,暫時不要想那麼多,先平靜一下。
她慘澹地笑了笑,“但是他忘記了,他現在的QQ是我幫他申請的,密碼保護是我設置的……他穿的、用的,樣樣都是我cao持的,沒有哪一樣讓他自己費過心!”
打開沈紅偉QQ,找出的聊天記錄,讓方雲曉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上面所能找到最早的記錄,是兩個月前,沈紅偉和杜菡已有瓜葛。
沈紅偉跳槽過去,也是杜菡牽的線,並通過她那所謂“gān爹”給沈紅偉介紹了大客戶。
那天與他們一起吃過飯後,我聽徐青和康傑閒聊時說起,杜菡以前沒有什麼背景,業務能力也平平,後來認了個主管廣告審批的領導做gān爹,轉眼就混得風生水起了。
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可講,清清楚楚攤開在眼前,一點遮掩都不存。
假如沈紅偉此時出現在面前,我想我會動手打人。
方方卻抬起紅腫的眼睛,用一種怪異的苦笑表qíng看著我,“這幾天一直想約你,本來是想跟你說一件事……家裡終於同意我和沈紅偉結婚,還賣了老家的一套房,準備在這裡給我們買房,媽媽選了年底的一個好日子,我是想……讓你做我的伴娘。”
一直以來,她父母都反對她和沈紅偉的戀qíng,尤其是方媽媽,不喜歡沈紅偉出身農村,方方則反感她媽媽瞧不起農家子弟,嫌貧愛富,母女倆曾為此慪氣一年多沒有往來。到底還是做父母的心軟,僵了這麼久,方媽媽終於熬不過,點了頭。
從我和方方在大學裡成為好友,我們就說過,結婚的時候,伴娘一定是對方。
此時此刻,我愣愣盯著她,心頭冰涼,什麼話也說不出,只能張開手臂,緊緊擁抱她。
她一動不動,像只憔悴受傷的小動物,趴在我肩頭,像是沒有了哭的力氣。
她關了手機,到半夜,沈紅偉把電話打給我,問方方是不是來了我這裡。
電話里這個男人語聲總算還有幾分慌張和擔心。
方方對我搖頭,想讓我否認她的行蹤。
我卻明明白白告訴沈紅偉,“她是在我家裡,我會陪著她,要不要接你電話由她決定,至於你,別想上我家來,你敢來,我就敢讓保安攆人。”
沈紅偉放軟聲氣求qíng,口口聲聲說是誤會。
方方不想聽到他聲音,我便拔了電話線,關了手機。
電話響了許多聲,仍是不接,我開始擔心。
今天她請了假,待在我家裡。
方方一直過著順風順水的生活,沒有遇到過什麼真正的壞事,對沈紅偉又是幾年的感qíng付出,這樣的事qíng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我也不知要以什麼心qíng面對。實在很擔心她一個人在家裡,怕她越想越傷心,把自己圈進去,出不來。
方方電話沒有接,身後電梯卻叮一聲到了。
出來的人是穆彥。
抬眼間,四目先對,都是一愣。
他開完晨會就出去了,連企劃部的會議也沒參加,匆匆忙忙不知是去哪裡。
“怎麼跑到這來了,我正要找你。”他詫異打量我,“你怎麼了?”
我怔了下,難道心qíng之惡劣全都寫在臉上了,當即擠出笑容,“沒有啊,找我什麼事?”
他卻皺眉,“你很熱嗎,臉這麼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