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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哥哥勸慰我說,豫章王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英雄美人,正是良配。

我回之以淡然一笑,或許吧。

只要沒到最糟糕,總還有一絲希望。

不知什麼時候,發覺外邊的喜樂絲竹聲停了。

現在還早,怎麼會這樣快就結束了喜筵。

過得一陣,喜娘也開始暗自切切。

我直起身,微覺詫異,正想叫錦兒去外面看看,卻聽得一陣腳步聲紛至沓來。

隨之而來的,是門外的人聲紛亂。

“將軍甲冑佩劍在身,刀兵之物乃大凶,不可靠近dòng房,請將軍止步。”

“末將奉王爺令諭,務必當面稟報王妃。”

一個男子聲音,冷硬如石,不帶半分qíng緒,驚破dòng房花燭夜一派旖旎。

“奴婢可以代為通傳,王妃典儀在身,不能面見外人。”

“事出緊急,王爺吩咐一應禮儀從權,請王妃恕罪。”

門口徐姑姑與之相執不下,語意已帶薄怒。

我站了起來,方一起身,眼前便一陣暈眩。

“王妃小心。”錦兒慌忙扶住我。

那頂鳳冠沉重無比的壓在頭上,讓我幾乎直不起脖子。

我勉力打起jīng神,走到門前,淡淡開口,“本宮在此,將軍有話請講。”

外面靜默了片刻,那人依然用冷硬的聲音開口,“啟稟王妃,方才收到火漆傳書,急告冀州失守,前方十萬火急,王爺已經前往行轅大營,即刻領軍馳援,特遣屬下告知王妃,實因事出緊急,無暇向王妃當面辭行,待王爺平定叛亂後,自當向王妃請罪。”

腦中有一剎那的空白。

片刻之後,我恍然回過神來。

他是說,dòng房花燭夜,我的夫婿尚未踏入dòng房,就離京出征了。

我連他的樣貌聲音都一無所知,就這樣被丟在dòng房中,一個人度過新婚之夜。

我突然想笑,卻笑不出聲來。

這位堂堂豫章王,當初是他向皇上請求賜婚,要與我的家族聯姻。

不管為了什麼,不管甘不甘心,總也是他自己求來的。

我尚且盡心盡力做足每一分工夫,到了這一刻,一道火漆傳書,他便拂袖而去,連敷衍周全的工夫都懶得花嗎?當面辭行又能用得了多少時間,縱然軍qíng如火,也未必就燒到了眉毛。

我不在乎他是否跟我dòng房,也不在乎他是否體諒我的感受。

但我絕對不能容忍他如此羞rǔ我,羞rǔ我的家族。

劇變橫生,chūn宵驚破。

周遭僕婦喜娘噤若寒蟬,連錦兒都不敢做聲。

大概從未見過新郎臨陣而去,棄dòng房不顧的場面,眾人都被這變故驚得不知所措,一時間個個呆若木jī,面面相覷。

頭上鳳冠壓得我胸中幾乎窒息。

我終於笑出聲來,冷寂的屋子裡,只聽見我揚聲長笑。

張貼大紅喜字的房門被我一把推開,夜風撲面,chuī起蓋巾冷簌簌打在臉上。

我揚手扯下蓋巾,眼前一時光亮大盛。

喜娘僕婦大驚,紛紛跪倒,為首的喜娘急道,“王妃不可,大婚之禮尚未完成,萬萬不可揭開蓋巾!”

面前數名甲冑佩劍的男子,為首那人驟一見我,驚得呆住,見我掀了蓋巾,竟也不知道低頭迴避,目光直直停駐在我臉上,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率先屈膝跪下,後面幾人跟著單膝跪地,身上錚錚鐵甲發出金屬特有的冷硬刮劃之聲。

我冷冷注視跪在面前的人,那身雪亮鐵甲,閃爍冰冷寒光,跪在那裡如石刻般紋絲不動。

第一次見到重甲佩劍的軍人,那麼近地站在我眼前。

這就是豫章王的親衛將領,不知道我那良人,又當是怎樣一個冷硬若鐵,無qíng無義的人。

思及此,我不怒反笑,抬手將蓋巾擲到他面前,“煩請將軍將此物轉jiāo王爺,代我轉告他,大婚之禮既然從權,那就不勞他尊駕了。”

喜娘急急攔住,“王妃息怒,蓋巾不可隨便帶走,這樣不吉利的。”

“你說什麼”,我冷冷道,“豫章王天縱英明,自然是吉人天相,本宮得遇良人,嫁入將門,也算萬幸大吉了。”

“王妃請收回此物,末將自當將王妃心意轉達王爺,還望王妃珍重。”那男子低了頭,將蓋巾雙手奉上,末一句話低了聲氣,也不復剛才的qiáng硬。

我淡淡一笑,道:“將軍敢帶人直闖dòng房,還怕這區區一件小事嗎?”

那男子面紅耳赤,俯身重重叩首,“末將知罪!”

豫章王不辭而別倒也罷了,連一個小小將領都可以硬聲硬氣欺上門來,當真是囂張之極。

爹爹的話果然沒錯,這些擁兵自重的將領對我們士族再沒有半分敬畏之心。

自此後,我嫁入將門,就要置身在這一群武人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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