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兆廷看去卻仍是鎮定,稟道:“稟皇上,非是微臣徇私或有甚圖謀。兆廷既得皇上隆恩,進吏部為官,上任以來,不敢怠慢,這些天逐一翻查了吏部各州郡官員資料,是以記得這huáng大人上任岷山郡數載,政績卓越,治水災,開運河,興貿易,繁榮整郡,糧賦經年jiāo足。此時,事隔不過一二載,鄰縣卻呈上此等罪證,只怕另有玄機。”
“觀那呈彈劾書函之縣,並非貧瘠之地,卻年年jiāo不足糧賦,是以,這一彈劾,只怕有同袍相鬥之嫌。又另這huáng天霸……”李兆廷說到這裡,向戶部尚書huáng從岳一揖,方接著對連玉稟報導:“皇上明鑑,這huáng天霸乃huáng大人之侄。huáng大人為官素以清正聞名,這huáng天霸既承家訓……是以,微臣方才斗膽,將那捲宗先行扣下,待徹查清楚,方向皇上稟報。唯恐此事乃有心人所為,一旦在朝野散播開來,必將擾亂朝廷秩序人心。”
“哦?這huáng天霸還是huáng大人之侄?”皇帝微微挑眉,若有所思想一瞥瞥向老臣huáng從岳。
huáng從岳正感激一嘆,還禮於李兆廷,見皇帝看來,一凜回道:“皇上,老臣懇請皇上讓李侍郎徹查清楚,若小侄確如彈劾書上所報,請朝廷務必嚴懲;若小侄乃遭受冤枉,還請皇上還其一個公道。”
這huáng從岳也是三朝老臣,在朝中極有威望,乃中立一派代表之一,此時qíng緒激動,卻也立得中立一黨臣子支持,魏成輝與戶部尚書蔡北堂首先表了態,權派之臣亦都陸續表示贊同huáng大人。
素珍聽著始微鬆了口氣,沒想到一波剛平,立下又遇上新一輪風雨。
此次,連玉不再退,而是開始進了!他看似是要雷厲而行,乘此前勝勢重塑朝堂新序,此前已有一部分中立之臣投城於他,幸虧李兆廷竟如此滴水不漏,連玉此時若再斥駁李兆廷,反顯得無理了。
而且此次,真假清官之案,竟牽涉到huáng從岳,和朝堂上第三派中立黨派徹底卯上了,此次結果一出,朝堂之勢又是一個新局面,只怕將決定第三派是支持權黨還是保皇……
這時,連玉盯著李兆廷端詳了好一陣子,末了,唇邊勾出絲笑意,“李卿果是人才,朕當初沒錯封你這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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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送愛入局(5)
“兆廷不敢。shu絝酆暵”李兆廷立下回道。
連玉目光一環四周,緩緩道:“既是眾卿意見,朕自當考慮,如此……這真假政績案,便jiāo由兩位侍郎共同督辦。”
“是。煢”
李兆廷、高朝義分別出列應道。
“你們即日起前往岷山郡徹查一切,務必還huáng大人、更還岷山之民一個公道。”
“微臣遵命!吶”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臣跪拜,素珍也隨眾跪下,又悄悄看了首列權非同一眼。整堂他都沒有多說一句什麼,更沒幫李兆廷辯護,他嘴邊噙笑,一派風qíng依然。這位權相比任何一個人更懂得,越是思辯,只會越發加劇矛盾,且他對李兆廷抱著極大信心。
又是一場激.烈較量伊始,這次還涉上李兆廷,素珍希望他能贏,卻又忍不住想:這huáng天霸到底是好官,還是酷吏?若萬一是後者……
馮美人曾說過,縱使先帝之父太宗皇帝有他一套治國手腕,但亦因他是德義之人,致令官場留下不少隱患,譬如各地虛報政績、相瞞qíng況、先帝德靖恰恰相反,過於殘戾,她那假身份夏家的文字案便由此而來……總之,這官員里的事qíng多著呢。
她明明已跟自己說過絕不要多事,卻又忍不住多思多想……正嘆氣皺眉之際,又聽得嚴韃出列稟報導:“皇上,楚河郡皇家新陵與祭天之塔修建過程中出現錢根短缺問題,工部請求朝廷撥款五十萬兩過去。”
鑾座上,連玉眉頭猛地一收,隨之淡淡看向工部尚書蔡北堂,“蔡卿,朕記得這新陵與祭天塔的工程,朝廷此前才撥過大筆款項立項,怎麼轉眼又要撥款了?”
蔡北堂眼珠一轉,很快恭聲答道:“回皇上,陵園乃為皇太后百年之後而建,下面眾司造監自是不敢有絲毫馬虎,石料、木材、工匠……每一道工序選的都是最好的料子最好的人選。正是顧及到皇太后此前所說,不宜過於鋪張làng費,是以費用攤度都往最緊里計算,現下一旦真來實施,卻是不夠了!可又斷不能在材料上縮減經費呀,這豈非對皇太后不敬,微臣只好斗膽再報了。”
“嗯,既事關母后百年大業,這確是應當的。”
連玉挑眉一笑,對那蔡北堂道,蔡北堂一驚,立下又道:“一切……一切但憑皇上審批。”
連玉五指彎起,敲敲桌案,道:“這樣罷,朕將這筆款項先行批下,朕也到那楚河郡視察視察工程進展,畢竟事關皇太后啊。”
蔡北堂明顯一震,“自當……自當聽從皇上吩咐,微臣這就伴駕南下。”
素珍心想,這皇陵修建是各級官員最可斂錢之項,這又是打著孝安的旗號,半年前,大周數地才又起過旱災,連玉顧慮國庫,卻又絕不能駁了孝安顏面。繼huáng從岳之後,這位北堂大人又是一名重要的中立派高官,真假清官,監督連玉才剛收復部份中立黨人,這時卻逢上此等大事,還是一遇兩樁,關係到肅整腐.敗,又不能不與之硬碰,這還真是……
看他遇上難題,她既高興,心qíng又有些悶堵,一時之間竟不知哪種心思才算正確,身心躁動的她微微握緊拳。
此時,連玉點人,“蔡卿仍是留在京中罷,各地工程文書多,不宜離開。嚴相,七弟、九弟……”
他微微沉吟一下,沒再多點,“你們隨朕走一趟。朕離京後,朝中各事,由三哥四哥暫時攝政代理,權相魏卿輔助,京畿安全便由慕容將軍、霍侯、和晁將軍照看了,有勞各位了。”
各人齊聲應喏,聲音徹於庭。
素珍本有絲忐忑,只怕連玉將她點了伴駕視察,此時知自作多qíng,竟又有絲古怪的失落。
後來,連玉又處理了些官員所奏之事,但都無這二事重大了。素珍倒也聽得津津有味,連玉幾乎對朝議的每一個問題都事有準備,給出的答案,眾臣多是信服,少有辯諫,心知他事前必定仔細批閱了奏章,若換作是她,這般每日危襟而坐,怕是要瘋。
聽著這些看似枯燥卻蘊含天下的朝事,素珍竟不覺時間難過,只覺一晃便到了下朝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