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罵我無才?”慕容缻臉色一變,怒聲質問雙城汊。
連月拉她一把,笑道:“本宮只知,缻兒你是皇上喜愛的,妙小姐是皇上讚賞的,都為太后所鍾愛,是自家人。顧姑娘是客,也算是個外人罷,你和一個客人急個什麼勁?豈有你這樣的待客之道?”
慕容缻這才轉怒為喜,挑釁的看著雙城,雙城微笑道:“長公主,奴婢也常聽得一句,君心……難測。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連月聞言,臉色一變,慕容缻盯著雙城背影,眸光一眯朕。
接著倒再無他話,據供詞所述,胡謂當日乃是在椅上被死死按住,活活刺死!
眾人進二牛臥室查察,只見地面有少量暗鏽般的顏色,呈碎濺狀,查看桌椅,邊沿fèng隙中,明明滅滅中也有幾滴這般色澤,曾收藏過屍骨的chuáng下,亦找到一絲鏽黑。
沿路折返,從臥室到屋前門這一段,更找到了幾滴極為細小早已凝固的血跡。
隨行帶有仵作,仵作說,當時,必定鮮血四濺,二牛等人擦洗過,但細微處,卻留下痕跡,現場符合供詞所述。
無煙秀眉緊蹙,“兇手果然慎密,早將這裡布置得毫無破綻可言。”
連月卻道:“若胡謂果是死後方被人運到此地,這裡並非第一兇殺地,則來路上極有可能留下血跡,兇手作案嫁禍必定選在晚間,青天白日,這裡靠近村口,人來人往,公然搬運屍體不可能,待到夜深人靜動手栽贓正好,只是烏燈黑火的,沿路落下血跡只怕不曾注意到。”
無煙不置可否,連月也不理她,眼梢一掠,先走了出去。
雙城在背後,語氣依舊淡淡,“這案發至今,已過去多日,莫說雨水沖刷,血跡也許早被沖走,這二牛本就是一名屠戶,平日裡,殺牛宰羊的,村口有血跡又怎地。”
連月冷冷道:“姑娘那縝密,也比得上兇手了。”
“不敢當。”雙城不慍不火的回了句。
連玉冷笑。其後,眾人面上雖都沒說什麼,態度卻僵,案子更陷入困局中去。
沒有線索,沒有破綻。即算是雙城此前提出的“衙役可能早知院中有屍”的疑點,也只是就huáng天霸和廖善人可能有詭這個推斷提供了一個佐證。好比一個盲人看不到東西,但看不到東西的人未必是盲人,也許身處黑暗,也許是閉上了眼睛。
連欣雖也對案子好奇,覺得曲折有趣,心思卻似乎更多放在其他事上,眾人在院中搜索,她卻蹲在地上撿了根棍子逗螞蟻,偶爾問連月一句:姐姐,你說他們什麼時候能將無qíng弄回來?六哥說他們不會殺無qíng,只要我願意換。
這似乎只是一個由始至終不識民間疾苦、沒有絲毫悲憫之心的皇族少女。沒有人喜歡她。從來,更沒有人願意為她死。
她,自也是如此。
皇家的孩子大多如此。
螞蟻躲避,她拿棍亂捅,突然叫了一聲,“這是什麼?”
眾人被她嚇了一跳,卻見地上那大坑裡橫cha著一截類似竹枝的東西,若非連欣一陣亂cha,也不會發現這東西。
妙音立刻命官兵拿上來,那東西似乎是一枚竹筒。拿在手上有少許重量,並非空心,兩頭都用木塞塞著。
這東西幾個女人不識得,好些官兵和仵作卻覺得眼熟,仵作接過,拔開一頭塞子,略略一嗅,驚訝道:“這些味兒……醉仙桃、羊踟躕、麻葉兒……稟報諸位娘娘、姑娘,這裡面裝的是迷香!”
“可這裡怎會有迷香?”
信寫到這裡,就斷了。
就像一個故事孑然而止,是來不及寫,還是調查暫時只到這裡?
這到底是誰寫給她的?
描述如此細緻,就像親到現場,可若說是出自現場其中一個女子的手筆,似乎又不應該。除了無煙,她沒有和誰有jiāoqíng,而無煙和她早已斷qíng絕義,怎麼可能?連欣往日還好,現下也早沒了牽扯。
乍看誰都不可能,可仔細一想,又誰都有可能。這人將案qíng送到她面前,似乎想她參與進去,可這動機又是什麼?一決勝負?
而她們回來後,連玉曾聚集眾人商討過案qíng,她沒有忘記,當晚,驛館燈火隆盛,只有她沒被找去。那末,當時聽過案qíng的人都知道調查qíng況。
信中除去陳述案qíng外,還花了筆墨描述各人心思,若隱若現,若有若無。
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
個中委婉細膩,似訴似嘆,似乎出自女子之手;但這驛館中的男人每個都不簡單,只怕沒有一個是看不出幾名女子之間矛盾的,添上假想描寫,更讓人猜不透寫信人是誰。
好吧,她微微苦笑,這神秘人,她猜不出來,就像這案子,撲簌迷離,沒有破綻,毫無頭緒。
她捏了捏鼻樑,不覺想起牢中qíng景,四戶男女、老嫗、老漢……悽慘無訴,老無所依。一會又想起馮家的案子,最後,只剩下那晚院中,連玉qiáng握著雙城雙手的景象。
數事糾纏,綿綿密密,心中難受,連玉終是有滿室後宮的,她只是個等待翻案的孤女,她沒有慕容缻和無煙的容忍,哪怕是她不喜歡的雙城的氣度。
而連玉也不可能只愛她一個。即便現在可以,以後呢?
不會的。
兆廷的愛也不過如此。
末了,手往眼腹一擦,只余滿手濕膩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