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幾名藥師到你柜上取藥的時候,我無意中發現你家百子櫃與別不同,每個抽屜裡面,竟一分為二,分為兩格,同一種藥材卻分格而貯之,這不奇怪嗎,除非,抽屜里放有同種藥材,但卻分了等次!有上品也有劣貨。抓藥的時候,你們可隨時選擇用好貨還是次貨。常客,自然是好壞參半,貴客,自然不能怠慢,好多次少,而貧客,可就慘了。”
“當然,你們能做長久有你們的道理,貨雖有上品下品之分,但不至於害人xing命。可自然界有自然界的定律,偏偏有那麼些藥材,形相酷似,功效卻千差萬別。商陸便是其中一款,像你說的,本來關何氏的媳婦不會出事,可這關何氏素來貧窮,哪識得藥材好壞,好心作了壞事,給媳婦補身,一次竟便用了幾乎全部的劑量。關何氏過失殺人雖然有錯,依律必須判刑,可罪不至死。你父親之死,歸根到底,責在你們父子二人。”
成祈祝但笑不語,臉色卻越發蒼白。
無煙也是搖頭一笑,“後來,你收到報訊,知我們必定派人過來驗藥,遂將全部藥材更換,這一次,櫃裡的藥終於再無好壞之分。可是,這批次品也不便宜,你真的便捨得全部銷毀?連害人xing.命的藥材你都敢賣,這藥你不會就這樣毀了,這是商人的劣根.xing。最佳的辦法是將它藏起來,等此案一結再拿出來用。”
“可是,這批東西藏在哪裡,對我們來說,無異於大.海撈針。”
“所以,你們偽造了我妻子的病qíng?也許該說,病.chuáng上那個,根本不是我妻子,而是你們的人,你們事先找了韓夫子,又將我妻子藏了起來,帷帳一下,將我家所有人都騙過,演了這場戲?”成祈祝冷冷質問,眼中卻出奇的透出一絲柔意,“我妻子她其實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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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為什麼她卻只想哭
無煙沒作聲,向迴廊望去,兩道身影緩緩走來,臨近了,成祈祝看得清楚,一個滿身血污的女子攙扶著另一名少.婦打扮的女子,只見後者她肚腹高隆,容貌婉秀,正是他熟悉的面孔。舒麺菚鄢
那女子捂嘴一呼,隨即掙脫二人,投入成祈祝懷中。
成祈祝單手將妻子緊緊抱住,“你沒事就好。”
他妻子子君哭道:“今日你剛剛出門,我便被這突然闖進屋來的一雙男女制住,那女的穿了我的衣服,便上.chuáng躺著,那男的將我qiáng行帶離……”
“抱歉。琰”
方才攙著子君的女子聳聳肩,姿態颯慡,正是白虎。
無煙看著二人道:“我們推測,這批藥材放在別處你不會放心,只有藏在府中方能時刻看著。但若貿然搜查,一次查不出來,其後你必將藥材燒毀,我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們知你府上看病診脈,多請韓大夫,遂找了這位夫子,和他聯手布了這個小局。”
“也是冥冥中早有註定,你夫人正好在孕.期,成全了我們。成少東,你父親因關何氏失手致死,這一點上你是受害者,可你有沒有想過,是你們販賣假藥先害了關何氏的媳婦,方才釀成後面的惡果。正應了天理循環,報應不慡的道理。害人者,人不害之,天必報之。辦”
“其實,你自己也在顧慮報應,否則,你不會聽到妻子中毒便如此緊張。希望此事以後,你、還有所有同行都有所徹悟。你們掌握著的是人的xing命、還有這世上所有天倫幸福。”
成祈祝微微垂眸,沒有說話。
眾人耳邊,只剩子君痛苦啼哭的聲音,“是我害了你……”
成祈祝摟著妻子,目光很是柔軟,用力搖了搖頭。
無煙轉身望向藍衣男子,“無煙審訊到此完畢,如何判決,請六少定奪。”
連玉略一思索,道:“關何氏失手殺人有錯,但其媳因故慘死在先,qíng有可原;成氏父子以劣藥充數,害人xing命,念其父已死,一命抵一命,著成家賠償關何氏相關金銀;另判成祈祝一年刑獄,由官府監督,所有假藥當眾焚毀,成家家業半數充公,作賠償過往購藥者之用。”
成祈祝:“是。”
連玉淡淡道:“我本.yù判你重刑,但念你對妻子倒有些qíng義,望你以此為誡,推己及人,你是個人才,將來做番事qíng,真正不負醫藥世家的名號才好。”
“謝皇上恩典,糙民必定謹記今日訓誡。”
成祈祝這時卻扶著妻子,跪了下去,一叩到地。
連玉笑,“哦,看出來了?成少東果然聰明。”
成祈祝:“皇上謬讚。只是,霍侯二相在此,魏姑.娘……不,魏大人卻向公子請示,這才讓成某有所啟發。”
連玉看向huáng天霸,微微笑道:“岷州果然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huáng大人,你說是嗎?”
huáng天霸此時臉色難看到極點,權非同拍拍他肩膀,“huáng大人,兇徒狡詐,你斷錯了案子,還是qíng有可原的。”
其意思很明顯,連玉至多只能治他失職之罪。
huáng天霸神色一松,卻不敢再看連玉。連輸兩局,他終於知道這皇帝的厲害。
連玉看權非同一眼,率人先走了。
餘人陸續離去,另有官差將成祈祝押走,子君捂著大肚子,蹣跚著跟過去,一臉淚花。成祈祝厲聲喝止,讓她回去。
看著這離別景象,無煙不覺停下腳步。
很奇怪,並不覺得淒涼。
是啊,只要還有希望,又有什麼可怕?一年的時間,對愛qíng來說,又算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