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嗤笑一聲,她不知他在笑什麼,正想等他說句什麼,但良久,他並無出聲,她只好先開口,“連玉?”
他這才淡淡反問,“李懷素?”
他突然喚她李懷素。
“你說我改變了你的想法,我也一度以為是,但今天讓我清楚明白,你的愛始終不在我身上。你還記得嗎,你曾為無煙放棄過我們的感qíng,但馮家小姐痴纏李公子,據說曾無所不用其極將所有愛慕他的姑娘都嚇跑,你們的愛qíng很有名,你知道嗎?”
他說著微微笑起來,笑的那般諷刺。
素珍垂眸,也低低笑了,果然,這件事,無論怎麼做都做不對。
馮美人曾說過,這世上沒有絕對的黑白,她當時洋洋得意的引經據典反駁,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若她早告訴他李兆廷的事,就像他說的,他會殺了他。因為,她和李兆廷的故事早就成了天下士子的笑話,她一個人的笑話。
無煙的事,他心裡其實還在意著,只是平日不說,如今事qíng出來,這就成了解不開的結。
她緊緊握著他手臂,“無煙那裡,你以為我真捨得輕易棄你?我和李兆廷有婚約在身,其他姑娘怎麼都要講一個先來後到,我爭得有理,可無煙卻先喜歡你,我那時不知道,竟和你有了一段,那有違背朋友之義,後來我知道了,就想,如果沒有我,你是不是就接受了她,所以我才……”
“你不必再說。”
連玉嘲弄的勾勾唇角,“我能為你賭上皇位,你呢,方才可有一刻你qíng願為我說出你的真實身份,說到底,還是為了李兆廷,如果你承認了,你怕我和太后有理由治他的罪。”
素珍搖頭,“連玉,若不是阿顧和你說話連欣出現,我一定會向太后坦誠我的身份!”
連玉冷笑,眼角眉梢盡掛疏狂。
“別要拿顧雙城和連欣來作藉口。馮素珍,你沒有!”
“馮素珍,李懷素……多美好的兩個名字,即使馮家小姐死了,也要用名字來懷念她的愛人。”
“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多年前,你就敢為他江湖飄dàng、尋石做笛,今日何必和我談什麼qíng到濃時qíng轉薄?”
他五指一翻,將她死扣在他臂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來,冷眸看著她吃痛低叫,他俯身在她耳邊落下警告,“不要再追來,否則,別怪我心狠無qíng,惹怒了我,我不敢擔保我會不會立刻拿提刑府給你馮家墊屍底。”
“你說我對李兆廷念念不忘,連玉,你就當真放下對阿蘿的感qíng了嗎?為何你肯為雙城推翻先帝的旨意,卻不肯為我重審馮家的案子?”素珍低吼出聲。
他的態度仿佛刀子狠狠剜到她心上,將她bī得口不擇言。話一出口,素珍也是後悔,她不該在這種時候提起這事。
果然,他眸光驟變,黑眸一瞬盈滿殘狠乖張,他看著她一字一字冷冷宣告,“是,我亦從未放下過對阿蘿的感qíng,所以我肯為她妹妹推翻先帝旨意。你不是阿蘿,我為何要為你做到這地步?”
素珍心口悶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仿佛在反駁他,也仿佛在安慰自己,她低低笑道,“你只是為了氣我,若你愛我不如阿蘿,又怎肯為我賭上皇位?”
“因為,太后不可能真奪了我的皇位,我羽翼已豐。結果至多便是母子離心。你這話倒提醒了我,原來我為你做的並不少,你既明白,我都為你做了那麼多,怎還敢再圖什麼!”
素珍被狠狠噎住,“……”
他看著她緩緩笑言,“大周百姓最重孝悌,推翻先皇旨意之事,可一不可再,馮素珍,我不可能為你那麼做。除非,阿蘿復生。”
“何況,你心裡愛著的是李兆廷,我更不可能這麼做。你聽懂了嗎?”
“其實,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若真要說錯,那就是你不夠愛我,我也沒有我自己想像的愛你。”
許是看到她一臉怔忡,雙眼濕透,他眼中狠戾漸消,出言為她解惑。
只是,這淡然一句,卻比什麼都來得殘忍。耳畔傳來玄武的一聲嘆息,很快,所有人隨連玉撤個gān淨。
素珍仿佛沒有聽到看到,悄然跟了過去。連玉走到一處,前方妙音徐徐行來,見到他,施了一禮,停下腳步,目中流露出jiāo談的yù.望。
連玉也放慢了腳步,“小姐不必多禮。”
妙音看著他,心中複雜——喜的是他今日之舉,他可以愛一個人到此地步,若得如此傾心相愛,此生也再無遺憾了罷,憂的也是他今日之舉,他這樣愛馮素珍,她還能有機會嗎?想起李兆廷的話,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皇上,還有兩天便是七夕佳期,不知皇上可要在宮中設宴祭祀?當晚是否需要留在宮中?”
連玉看她神色,大約猜到幾分,他直接問道:“小姐找朕有事?”
“妙音歸期在即,離開想請皇上出宮一游,皇上已與妙音言明心思,妙音並無他意,只望一了心愿,一別以後,不知何夕再見,若是可以——”
“好,朕先差人到宮外打點一切,到時接小姐出宮一聚。”
沒想到,連玉先開口答允。
妙音心中一喜,李兆廷說對了。以離別作藉口,連玉既已拒她感qíng,這離宴是萬萬不可再拒了,他是皇帝,身系兩國邦jiāo,有著自己的責任。
李兆廷對她提點,許是和這馮家小姐塵緣未斷,卻不料連玉也看上了馮素珍,若她成功,他……她心中暗思,面上卻不動聲色問道:“皇上,太后那裡,妙音和你走一趟如何?”
連玉歉意一笑,微微側身,“謝小姐好意。只是,朕還有幾個急件需要批閱,先不過去了。小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