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金鑾殿上,今日,魏成輝魏太師也來晚了,但總算在上朝前趕到。
連玉冷冷道:“既然晚到,那便不等了,準備早朝。”
眾臣暗掃了眼殿中空出的三個位置。文官列上兩人,武官列上一人。
以權非同為首的權派與以連玉為主的保皇派之間鬥爭越發氤氳不明,從硝煙初起到連玉qiáng大變得激烈,再到如今似趨向平靜,可誰都明白,暗中那股洶湧從未平息,隨時會撲起,只待一日蓄勢爭發。便看是誰先發制人。
可無論明爭暗鬥再厲害,權非同平日再狂,也不會無故缺席朝會,且沒有報備。而且,今日朝政所議,只怕絕不簡單。
鑾座之後珠簾掛垂,孝安太后出來聽政,她左右首分別是長公主連月,小公主連欣,在連欣身旁,還站著慕容缻和顧惜蘿。
☆、339
果然,連玉上來便宣布了新的舉措。
全民科舉。
若是換了別個帝君,突然拋出這一說,百官定必目瞪口呆,但連玉預先打過預防針。他自十六歲後,一直以太子權位搞經濟、減賦稅、興水利、辦教育、抓軍事、整吏治……及至登基,兩年來除加qiáng原來各項,讓百官無一閒暇,絕對對得住自己的工資,吏治方面更是嚴厲,採用並改良了李兆廷的建議,huáng天霸案後,一層一層下去,罷免收拾了不少作惡官員,新政也一項項推行。不少人瞟了瞟素珍空了好陣子的位置,是以此舉倒雖亦屬東方夜譚,但還不至於滿堂驚魂。另外,若仔細一想,這事連玉在朝堂上至少已提到過兩次,只是當時聲色甚淺,大夥吃不准他只是隨口說說還是怎樣,今日來看,卻是早有預謀。
連捷、連琴、嚴韃、慕容景侯、司嵐風、高朝義及其他保皇黨臣子一一上前,言辭慷慨,直道此令造福子民,自當遵執郭。
然,相當一部份官員沒有點頭,包括權派和以魏太師為首的中立派。
敵人的敵人就是我朋友,敵人贊成的自然要反對。
huáng中嶽自huáng天霸的事後,似乎也漸漸從中立派過渡到權派,他上前陳詞,顯得痛心疾首,“皇上,這可萬萬使不得!”
“自古以來,三綱五常早有規定,女子應恪守三從四德,在家相夫教子,古詩書更有雲,婦有長舌﹐維厲之階,這婦人少力、無智、善嫉,見識更是淺薄,言行往往是禍事之根,便是持家也時有不達,這若站到朝上為官,那可真真是……亡國之禍呀,請皇上收回此令。”
huáng中嶽越說越激動,到後來倒非關黨派恩怨之爭,而確確實實是心中所思、男女之辯了。
魏成輝緊跟出列稟奏,請求連玉三思而後為,切勿亂了祖宗家法。
這位太師往日似乎大多明哲保身,並不往那一邊靠攏,然而,這一次,不知是認為有違孔孟之道儒禮思想還是其他原因,也是言辭激烈,並不贊成。
而保皇黨中,也有幾位老臣持反對意見,他們擁護連玉,但儒家思想根深蒂固,認為女子應試有悖倫常,天地不容。
一時,浩浩廟堂上,百官兩廂爭持,其況之激烈,竟是自立國後多年再未曾見!
連玉沒有說話,年輕的君主,眉眼嘴角爬上一抹煩躁,形容十分焦怒。
權非同不在,權派面上儼然以huáng中嶽為首,此時他暗瞥魏成輝一眼,後者並未回應,但眼梢餘光分明固定在鑾座的帝王身上。
倒無須互通什麼款曲,兩人皆心知肚明,這場改革,民間阻力必定極大,若首先都無法得到全部朝臣認同,消息傳到民間,民間學究公知只怕將以此為藉口,發表言論,阻止變革。
這女子當中,即便有有心應試者,但如此“離經叛道”的畢竟不會多,世間更多是無知婦人,或以恪守女誡為榮的女子。
那麼,即使連玉qiáng將政令推行下去,沒有女xing應試者,或只有少數,這燎原之火無法燃旺,後繼無力,很快便會偃旗息鼓,這場變革也便算徹底失敗,徒在大周歷史上留下一筆笑話!
huáng中嶽暗下冷笑,你連玉如此qiáng勢,當日不賞huáng家半分qíng面,如今也該受受挫了。
正思忖,一道目光凌厲劃來,他微微一驚,卻見珠簾之後,孝安幾人已揭簾而出,與他對視的正是這位太后。
“huáng大人,依你方才所言,婦人無知,哀家是不該在此說話了,可今兒個有些話實在想說,這可怎麼辦才好?”孝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
他一時無言以對,朝堂仿佛也為這太后所懾,漸漸安靜了下來。
“各位大人,哀家身為女子,淺薄無才,原不該開口——”
孝安卻沒再往下說,只拿一雙微微上翹的鳳目掃過堂上眾人。
百官齊拜,“太后言重,臣等不敢。”
huáng中嶽一時無法應對,魏成輝卻很快再次出列奏道:“老臣心中,太后娘娘、還有在此的幾位娘娘公主都是巾幗之才,可娘娘,這巾幗可遇不可求,民間愚婦又有多少能治國,舍從國本不說,這女子應試一旦實行,婦人不免人人自大,參加考試,然而所作文章只怕大多粗鄙,詞藻不通,豈不讓鄰國笑話?”
孝安臉色微變。
“太師所言有理,倒道出了本宮心聲,”連月突然從孝安背後走出,面向朝臣而道:“本宮雖身為女子,亦不贊
L同女子應試。不為其他,只為四字。”
她說著,一笑跪倒在孝安面前,“娘娘,那便是……祖宗家法。連月知道,娘娘支持皇上新令,可連月作為大周宗室公主,不能眼睜睜看著祖宗家法被毀。若母親在此,她雖也是女身,想來也是不會贊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