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非同微微一笑,答得心平氣和,“臣是先帝和七爺的臣,怎敢怪罪娘娘?七爺的事業孰重臣不會不分輕重,只盼娘娘賜予幾言,有些來龍去脈,也好讓臣不至於太糊塗。臣這人沒別的,唯獨寧當明白鬼,也不做糊塗人。”
靄太妃剛搽了鳳鮮花汁的鮮紅指甲在杯上猛地一滑。
她倚重權非同,但權非同與李懷素關係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她先前顧慮他會為李懷素做到何種地步,是以有些事並未與他商量,雖權非同會忌諱,但那是個大好機會,他們起事在即,顧雙城的事正好推波助瀾,亂一亂連玉和孝安。如今看來,權非同雖是不悅,但對君臣之綱還是清清楚楚,她倒是放下了一直緊懸的心,遂直接便道:“權相,此事,你倒真莫以為是本宮所為,本宮不過是順水推舟,也是有人掌握了李懷素的xingqíng、李懷素自己也肯點頭才行。”
“你也莫以為顧南光太簡單,是他主動找的本宮。”
連月起身替她沏茶的時候,她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晁晃“啊”的出聲,看向權非同,這顧南光向來給人膽小內向之感,怎麼會——此此事屬實,這顧南光的心機可是不輕。
權非同卻挑了挑眉毛,“噢,他?”
“他說,他事前到府上拜會過你,本想你請出手‘幫忙’,他說,顧惜蘿曾向他坦言,此事只怕事關孝安連玉,想你會有興趣,哪知,他被你拒絕了,他便想到哀家。”靄太妃盯著他眼睛,道。
“是,臣不甚喜歡此人。”權非同淡淡答道。
那天,恰逢馮素珍到提刑府找他,昏倒在府外,他將她抱進臥室,未幾,管家來報有客,那便是顧南光。
靄太妃也深諳用人之道,不管權非同所答真或假,自不去追究,只沉吟道:“本來一切甚好,如今,李侍郎被連玉扯了進去,有些麻煩。”
……
權非同和晁晃離開的時候,晁晃見四下無人,終於開口:“大哥,李懷素那裡,你切勿——”
權非同擺擺手,“事已至此,我不會再cha手,畢竟此事對大業有用,若她到時真查出大事,被下牢或其他,我再想辦法。再說,還有個連玉,該不會讓她出什麼大事。”
“你以為他把兆廷弄進去是為什麼,報復於我?他心思重著呢,若真出事,他那是要找人替馮素珍死。你大哥看人少有走眼的時候,顧南光不是gān這個的料,這事背後只怕還有人。這次,對兆廷來說怕是棘手。”
晁晃略略一怔,想了想,還是道:“大哥,我倒是想,這連玉往日能容馮素珍,便是可著把新鮮勁兒,可誰想顧雙城竟成了顧惜蘿,那可是連玉當太子時真正的青梅竹馬。從前馮素珍告訴你,抄斬馮家的聖旨是先帝下的嗎,你說,看李懷素言行舉止不似說謊,不知如何連玉竟將她瞞住了,可若馮素珍一旦知道,她豈會善罷甘休,連玉已有了顧惜蘿,到時還能手下留qíng嗎,連玉如今越發厲害,大事要緊,這節骨眼上不能為他惹了連玉。”
“我有分寸,男女之qíng和大業,你大哥分得很清楚。”
權非同沉默一陣,此時,一顆果子落到他頭上
L,他從發上拈下,握在手中凝神看了片刻,但見十分紅彤可愛,他突然放進嘴裡咬了一口,末了,扔了出去。
*
兵部衙。
司嵐風十分擔憂,“老師,如今如何是好?”
魏成輝拍拍他肩膀,“先莫慌張,今日退朝,我看公子過來的眼色,是讓我們穩住,不會出大差池的,我們的部署到今天也差不多成熟,我們惟今需要做的是等公子的指示。”
“是。”
司嵐風離開後,魏成輝在桌上抄了件瑪瑙把玩件到手,用力揉捏。
有些事,他沒跟司嵐風說,其實顧南光,曾經找過他。
這位顧大人最初找了權非同,但被權非同駁回了,遂找到他,希望他能助他一臂之力。畢竟,他是權非同以外,朝廷的第二股勢力,雖是三方中最小的,但還是不容忽視,他也不是連玉的保皇黨,可是他怎能明面上助他呢,他想了想,讓他去找兩個人。
一是靄太妃,一是李懷素。
從公子口中知道,靄太妃和權非同合作。
靄太妃是最恨孝安的人,再好不過。這馮素珍經一事長一蜇,但可以讓靄太妃施壓。馮素珍的xingqíng他了解,她必不肯見人死,多管閒事的很!
倒是一石數鳥。
這老狐狸的女兒怎能不除!只要有機會!
只是,這事唯一的紕漏,卻是連玉讓公子也入了局。
到底是誰殺了連玉生母,他倒也有絲好奇,這局棋下去,又到底會怎樣?他心中升起一片鷙狠,馮素珍要死,連玉要除,這江山也是要被他們踏在腳下的。
*
翌日,素珍率提刑府進宮。路上,小周十分痛心疾首,如今倒好,案子買一贈一,且都是大懸案,她一路氣憤地念叨到宮中。
連玉自然不會過來,但倒派了明炎初過來打點,素珍這人甚是記仇,也沒給他什麼好臉子看,倒是明炎初陪著笑臉,繞過重重院落,繁花綠樹,把眾人領到一片斑駁宮牆前。
這附近一大片都是宮女的院落,住了上千宮女,但這眼前這間屋舍卻被獨立開來,四周有禁軍看守。
這是一個特別yīn霾的地方,不知是為前方一塊綠蔭所遮還是為何,昔日朱紅宮門早已褪成慘澹,門上鐵環鏽染銅綠,光線似乎都透不進院裡去。這裡就是當年連玉亡母所居之地。
李兆廷已等在門口,他不似她浩浩dàngdàng,只帶了個小四。
見到明炎初,他禮貌地打了招呼,明炎初略略收起了對素珍時的笑意,但也禮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