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玄武不同,我是他的影子,絕對服從他是我存在的意義,哪怕他的命令是對他本身有害,但只要是他開的口,我便會執行,用另一種方式忠於他。他對你的心是,可以被你殺死,有一天縱使他不在,也要讓他的影子永遠保護你!”
“李提刑,你有沒有想過,其實當初,只消你對他說一句,慕容六你選我吧,我沒有了你不行,如此簡單,他便會不顧一切為你。”
“就像如今,他寧肯背負阿蘿姑娘的怨恨和罵名也要去挽留你,七爺他們皆以為是你肯為他而死,不是的,他從不須你用xing命去證明,他是看了你的信,才知道你愛他已深,你也是絕不能失去他的。”
“你父母的死,我主子他無疑有責任,但說到底總歸是太后誤殺,你有你的苦處,他也有他的無奈,你為何不試試給他一個機會?你若是覺得自己苦,更應給他一個機會,這樣才能好好折磨他不是?你若走了,從前的委屈豈非白受了?”
“玄武言盡於此,雖是替主子說話,但句句屬實,李提刑若不嫌話糙,不妨考慮考慮。”
素珍視線牢牢釘在地上,仿佛沒看到他遲疑偷瞟的模樣,她絕不願讓他看清她此時模樣,遂玩笑道:“玄武,我從前倒不覺得,你如此能言善辯,口才如此之好。”
“那是。”玄武點頭道:“我人向來內斂,不喜表露。”
似乎覺察到她聲音極之不妥,他也不敢再留,從旁悄悄溜出。
“你對連玉才是真愛。”素珍卻不放過他。
他正走到門口,聞言腳上一個趔趄,“我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喜歡的是連捷這類型。不,我喜歡的是姑娘。”
接著是忙不迭關門的聲音。
“李提刑,我主子束你手腳,很傻是吧,他在我們心中,一直都是神一般的人物,但這次連我們都覺得他瘋了傻了,他也其實比誰都清楚,他困不住你,但他……”
“他很苦。”
門外,玄武死心不息的聲音傳來,最終,慢慢遠去。
素珍那條緊繃的神經仿佛鬆了般,終於笑了出來,她慢慢抬頭,卻又猛地捂住嘴巴。
她緩緩回頭,從地面那條白色錦帶看上去,直到榻上的他臉。
她過去把錦帶撿起,放到他枕畔。
枕上,他眉目如畫,清舒如水墨,身上似乎只剩黑白兩種顏色。
有什麼如雨下,啪啪打到他臉上。
他累壞,亦已消耗到極點,自然沒能再次醒來,給她安慰。
她卻哭得五臟六腑都要顛倒過來,那麼痛。
可也仿佛,到了這時,這段時間所經受的,才找到宣洩的缺口。
四壁高牆,沒有人可當聽眾,卻也能盡一次痛快淋漓。
……
“李懷素,別哭了。”
那頂著滿臉淚水、一臉傷痛的人,連玉心頭一震,滿頭汗濕掙起,卻發現她眠臥在chuáng側,眼底濕漉。
外面已是黑色夜幕。他是清晨便回來的,已睡了整天嗎?她睡多久她便守多久,他心疼不已,伸手輕輕摸上她臉頰,觸手微涼。
她一下驚醒過來,戒備地看著他,他緩緩放下手,“傳過膳沒有?”
“他們有端進來。”她淡然一句,忽而匆匆回頭,“天色不早,我要走了。”
“走?”他掀被而起,靴子未及穿,一下擋到她面前,握住她肩,“你要到哪裡去?”
“我答應了權非同會回去找他。”素珍淡淡一笑,斂下眼瞼。
這就是鹽巴撒到傷口上的感覺?權非同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連玉只覺一口血氣沖了上來,他qiáng硬地伸手把她攬進懷裡。
“留下來,留下來別走。”
“我只求這一次機會,連玉只求這一次機會。”
他沙啞的聲音在她脊背上一下一下吞吐著,做好準備,她會掙扎、會狠狠踢打他,卻察覺她絲毫不動,只任他摟抱著,似一尊毫無脾氣的瓷器,聲音也一點點在他懷中透來,帶著濃重的鼻音,卻又那般淡漠,“我不是一件物品,你想怎麼便怎麼,連玉,我真的累了,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再能說的,要說的早在那天宮裡已全說了
。”
“我不想再重複一遍,你若真愛我,就讓我走。待在你身邊,我不快樂。”
“再說,你難道不在意我和權非同有過什麼?你不在意,我還在意。我不想留在一個已經不愛的人身邊,我想要的幸福,你再也……給不了。”
她說到最後,笑了一下。
他心仿佛被狠命一擊,疼得恍惚,有什麼在頃刻間湧上咽喉,澀得他想怒吼,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