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王公公所言到底……”
“王公公,此事事關先帝,茲事重大,你可有證據?”
很快,另有他人出聲,卻是仍在祭台司禮的禮部尚書朱光啟。這位朱大人,倒是百官之中少見的清正官員之一。
“皇上身正不怕影斜,依臣看,何不瞧瞧這王倫到底要胡言亂語些什麼,一解各位大人疑惑之餘,皇上也好將他治罪,豈非兩兩相宜?”
李兆廷突然開口,權派人旋即一個接一個出列,口宣“皇上明鑑”站到權非同背後,huáng中嶽嘴角微浮,最後站了出來。
連玉看李兆廷一眼,“李侍郎口才當真了得,區區一個榜眼位,真是rǔ沒了你。也難怪當初她對你……只是,可惜了。”
李兆廷目光微閃,神色隨即恢復如初,仿佛到了今天,他早已從一顆水滴化為千年堅冰,沒有什麼可亂心神。
權非同卻是低低一聲冷笑。
嚴韃見狀,臉上卻是變了顏色,正要率蔡北堂、蕭越等一眾保皇黨出列稟奏,一道聲音幽幽響起:“六哥,臣弟信你,也望六哥別讓臣弟失望,就讓這老.奴才把話說完,一旦證實他是胡言亂語,臣弟第一個砍下他的頭!”
靄太妃眸中綻出笑意,連玉目光卻有些暗了,雙唇緊抿,開口的是……連捷。連琴滿臉敬驚疑,本撲向王倫的姿勢頓時僵住。
未待連玉出聲,那王倫突然以迅雷之勢從懷中掏出一幅huáng絹,竟是一幅老淚縱橫之態,面向連捷而道:“七爺明鑑,這才是皇上的遺詔。”
“啪”的一聲,那huáng絹從他手上一瀉而下——晁晃為防東西被奪,極快地接過,將之呈現在群臣面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先賢之手接過基業,兢兢業業,qiáng兵重武,未敢稍怠,今雖崩亦慰。七子捷德才兼備,定能仁政遍施,勵jīng圖治。今以國祚傳之,著克日繼朕即位,一登大統。太子玉生xingbào戾,早晚釀成損國殃民之禍,更有慕容家外戚專權,今令太
子永守皇陵,不得擅離,如此安排,其必不肯從,若有異動,新君即可格殺勿論。
絹上硃砂暗紅如血,潦糙的墨跡下戳有兩枚印鑑!
☆、445
一是傳國玉璽,另一枚卻是先帝的私章!
說到這私章,朝中重臣或多或少見過——先帝下達私密任務時,喜用私章。
誰都記得,當年先帝薨於深夜,嚴韃、孝安手持先帝遺詔,宣布連玉繼位。
那份繼位詔書上,是先帝墨跡,蓋的是傳國玉璽的印鑑,並無私章奮。
按說,這繼位詔書不用私章也並無不妥,但多了私章的詔書卻似乎多了份憑證?!
王倫目光激越,大聲續道:“奴才記得,那日先帝白天尚好,既非病重,自然沒有召見大臣商議後事,然而,到得傍晚時分這症候卻突然加劇,臥chuáng不起,先帝的侍衛親隨悄悄被人調開,先帝何等人也,還是有所察覺,命我吩咐靄妃先莫來探望,惹上危險之餘也打糙驚蛇,他不動聲色暗中寫下密詔,命我出宮去尋權相立刻進宮見駕,輔弼七王爺登基,哪成想,還沒出門便聽到皇后與太子上門的聲音。”
“先帝曾在出巡的時候遇刺,皇宮雖說守衛森嚴,但仍在寢殿內修了密道。這密道除去我和先帝再無人知曉,我當時想將先帝藏於其中,不料先帝反命我躲進去……說若對方發現他突然失去蹤影,必定明白殿中修有密道,地方雖是隱密,但經不起細找,還沒走遠,便被捉獲。我在密道里,親眼看著太子與皇后qiáng迫先帝撰寫傳位詔書,立太子為王,先帝不從,太子竟用被褥將他活活悶死。”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說不出話來,那朱啟光更是從主禮台上踉踉蹌蹌跑了下來,不知所措地愣在當地。
“那qíng狀之慘烈,我如今尚歷歷在目,我當時只想衝出去和他們拼命,可我身負先帝遺詔詔使命,不敢妄為……事後,我偷出密道,來到御花園。我將密詔藏好,借告老還鄉上奏離宮。其時靄妃雖在宮中,但我是先帝近侍,一舉一動都受到他們的監視,我雖有心通知,但始終不敢,唯恐連累娘娘。幸好,太子與皇后為不落人口,並沒有在宮中出手加害娘娘七爺,和我。而我,出得宮便立刻去找權相。不想路上竟遭到他們殺手的伏擊,我是先帝臨死前見過的人,他們怕先帝有什麼囑託給我。我的隨從盡數被殺,虧得我早留了心眼,將密詔藏於宮中,方才保住了這先帝真正的遺願。也是老天有眼,來人將我重傷之際,權相神機妙算,派人趕到,將我救起,隨後又偽造了我傷重不治的死訊。後輾轉尋得機會,把我秘密帶回宮中,找回密詔,乘先帝大祭之日將這天大惡行公諸於各位大人面前。”
王倫說著忽然下跪,老淚縱橫,“各位大人定要主持公允,為先帝報仇雪恨,扶助真正的繼承者七王爺重返帝位!”
四下一片死寂。
一直站在女眷當中的連欣全然愣住,連琴、連捷臉色慘白,後者目中更是輾轉透出迷茫、慟怒、最後是鋪天蓋地的恨意,直指居中的連玉。
“你騙了我!所有的兄友弟恭都是假的!當不當皇帝我無所謂,但你為何要弒君殺父?為何要利用手足之qíng來欺騙我、利用我,枉費我還一直把你當作是好大哥!”
耳畔是連捷仇恨bào怒指控的聲音,連玉腦中快速閃過的卻是一些截然不同的片段。
如煙似霧。
……
帝殿外守衛森嚴,盞茶功夫前,皇后被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