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司膳俯身於地,聞言心中又是驚又是喜,她在宮中時日也不短了,若還聽不出這位姑娘的意思,那當真是永無出頭之日了,她要自己替她辦一件事!
若是事成,日後歸附於她,這尚宮之位就是——
但但凡收穫,必先付出,這美差的代價只怕並不小!她心中一番計較,末了,一咬牙道:“姑娘這般說話,真是折煞奴婢了,為主子辦事是奴婢的份內事,姑娘儘管吩咐。”
“蕭姑姑是個人明白人。”阿蘿微微笑道,“還有,阿蘿今日並未見過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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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中,素珍等了半天,卻不見宮女拿來膳食,她心中略一咯噔,不會李兆廷真禁了她的伙食罷!她總忖他並非如此冷酷。
終於,饑渴jiāo加,她摸了摸肚子,再也坐不住,開門相問。
院中是七八名新禁軍侍衛,門外長廊內侍宮女各三名,聽她出來動靜,侍衛們瞥了眼,便神色冷漠地繼續駐守,而幾名宮人也是神色微妙,說不清是漠然還是蔑視,也都並無出聲。她心中發涼,又說了一句:“請替我傳食,不需上好菜餚,廚下有餘的給我拿點便是,謝謝。”
廊下寂靜無聲,仿佛除了她,再無其他活物,又或許,這當中不是活物的,是她。
李兆廷方才所說,是當真的……
素珍咽了口唾沫,又朝院中侍衛低頭一揖,“請各位大哥代為通傳世子一聲,馮素珍求見。”
她連說三遍,無人回應。
她心中一陣悲哀,卻仍是抱拳道:“那煩勞替我到六扇門找無qíng統領到宮中走一趟。”
她舔舔gān涸的唇瓣,正要說第二遍的時候,一道聲音在她背後響起,“李提刑,你……你莫要再問了!世子下了死令,若你不肯先低頭,讓傳大夫,誰替你傳他,誰便是死罪!”
“還有,這膳食,世子下了令,奴才們方才到御膳房去取,司膳大人也不敢給。”
素珍緩緩回頭,只見說話的是方才那個猶豫閃爍的內侍,此時,他似乎終於按捺不住,開了口,其他人冷冷瞪著他。
李提刑,這內侍喚她李提刑,他也許對她有些印象,又也許從前跟過明炎初吧,她朝他一揖,“謝謝告知。”
眾人都以為她必定悲憤jiāo加,會哭叫痛罵,眼見她如此平靜,都有些驚愕,只有那個內侍充滿歉意地看著她,囁嚅道:“對不起,奴才不能替你出宮傳話,若替你找來說項的人……奴才只怕……”
素珍搖頭,她笑道:“我明白,你能告訴我這些就已很好,謝謝小公公,其他的懷素自己想辦法吧。”
她聽他稱自己“李提刑”,也便仍以李懷素自稱。說罷,她回身入屋。
身子緩緩靠在門板上,她眼眶卻微微紅了,只是卻仍是沒有眼淚。
“小鬼,怎麼辦?”她撫住仍水平如鏡的肚子,低聲問道。
若只有她一個,怎麼著都成,不吃飯她也能熬上數天,但她不能把她的孩子餓著。
可是,她不能看大夫,任何一個有點醫術的大夫一替她把脈,就會知道她懷有身孕。
夜色降臨,素珍把自己盤成一團裹被挨在chuáng角,李兆廷不是連玉,她以死相脅也是無用。所以在她無計可施之前,只能減少身體的消耗。
可已一天顆粒未進,她肩上傷疼厲害,兼之飢腸轆轆,已有些撐不住,她下chuáng尋去,發現桌上,還有小半碗殘羹,那是之前連捷開的藥膳,昨日李兆廷摔了一堆東西,所幸,這碗東西並未被李兆廷摔碎!
她拿起,一口便吞咽下去。
水湯已然冰涼,也已有些變味,她卻還有些後悔,後悔不該一口喝完,擦擦嘴巴,她爬回chuáng上。
窗外月色慘白,一如連玉離開那天。
她呆呆看著,伸手入懷,把一塊玉佩掏了出去,那是那天他倒下時,落在她身上的東西。這塊玉佩,是她送他的,並不值錢,但他一直戴著。她沒人要的玉笛,她的廉價玉佩,他都不曾嫌棄……她笑著想著,又連忙搖頭,不敢再想,她怕自己會崩潰。
她必須在自己餓死在這裡之前,想到辦法!
……
半夜裡,素珍又發起熱來,她縮在被中,冷得發顫,到得天亮,她幾乎沒有力氣再揭開被子,但她還是掙扎著爬起來,推開門,對那個心善的內侍道:“小公公,你能不能替我去請一個人?你只管寬心,你依照我的話說,絕不會受累,其他的事我來擔待,我求求你。”
那內侍看她臉色蠟huáng,汗水滿頭,遲疑了半晌,終是一咬牙道:“李提刑,你說。小的認得你,我宮外親人曾被惡人誣陷入獄,你救過他命,小的不能忘恩負義。”
素珍一愣,倒沒想到這內侍與她為扇,是這個原因。她附嘴到他耳中,低聲耳語數句,那內侍聽罷,猛一點頭,往門外奔去。
盞茶功夫過後,多名宮人侍衛尾隨,一個人快步進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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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晚晚了。
☆、4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