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歸想,終於,她還是沒有。
若連開始她都熬不住,又如何走下去?
她把飯幾口吃完,又咕嚕喝了幾口水,隨即一擦嘴角,走了出去,重往那小凳子坐了下去。
*
此時,通往浣衣局路上,悄然出現兩道身影。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低道:“郭姑姑,這次真是謝謝你了,你做事考慮周詳,這把娘娘在哪個宮房辦事都打聽好,我們要求人辦事也好使多了。”
女的正是郭司珍,她聞言,嘆了口氣,“我和浣衣局的祈女官沒什麼jiāoqíng,而且這人看著面善,卻城府yīn沉,頗有些手段,這怕是不會賣我的人qíng,我只能跟鄰院一名女官說上幾句,希望她有時能過來照看打點一下。她和祈女官是一起從低層宮女熬過來的,二人倒有些qíng誼。”
她身旁的自是小陸子無疑,他大喜道:“如此已再好不過……”
他正說得一句,突然有些目瞪口呆看著前面的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人微笑:“我在此處有何可奇怪?倒是你,一個小小內侍,有何資格過問我行藏!”
“既是一個小人物,蕭司膳何必跟他計較。我們還有事在身,先告辭了。”郭司珍眸光微閃,淡淡回了句,隨即一招小陸子,便yù離開。
蕭司膳腳步一動,擋到她前面,“郭司珍不忙走。不是我找你,是皇后娘娘知道郭司珍必定過來一趟,讓我在此恭候罷。”
郭司珍不禁冷笑一聲,“皇后娘娘自有皇后娘娘的思慮,但也少不得你在旁說些什麼。”
蕭司膳雙眸半眯,“我說還是不說又有什麼打緊,倒是郭司珍要記住,皇后娘娘說了,她雖屬意我尚宮之位,但她並無動你之意。但若郭司珍把不該管的事也管了,那便別怪她也多管閒事了。”
郭司珍臉色頓變,半晌,她低聲說道:“煩勞蕭司膳回娘娘一聲,奴婢不是多管閒事之人,只是終究主僕一場。望娘娘體諒,奴婢該gān什麼還是gān什麼去。”
蕭司膳聞言,嘖嘖一笑,也並不多留,隨之返身走了。
小陸子朝她背影狠狠啐了幾口,“這貝戔婢,狗仗人勢!郭姑姑,我們走。”
他伸手去攙郭司珍,卻發現身旁女子紋絲未動,他不由得奇怪,道:“郭姑姑,那貝戔人走了,我們也可以走了。”
“對不住,小陸子,我去不了了。”郭司珍聲音輕輕落到他耳畔。
小陸子愣住,“你……你方才不是騙她的嗎?”
郭司珍苦笑一聲,“我不是騙她的,淑妃娘娘這事我是真的管不了了,我怎麼可能騙她,皇后統率六宮,浣衣局她在盯著呢,我若做了什麼她焉能不知?”
小陸子怔怔看著她,“那姑姑是再也不幫珍主子了?我們做人不能言而無信啊。”
郭司珍一怒,冷冷道:“我想幫,但我幫不了,我經營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日之位,雖然算不了什麼,但至少不愁吃喝。我敬重淑妃,但我們非親非故,我不可能為她搭上自己的xing命。”
“你若如此仁義,那麼,你就去送這個死!”她咬牙說著,拂袖離去。
小陸子怔留原地,默站良久,方從懷中掏出些東西來。那是兩貫錢。
他省吃儉用,攢了許久方才存下的所有積蓄。可是,這麼點錢,在這個吃人的人世間,在這個到處是龍潭虎xué的宮中,又能幫到那個人什麼!
他不由得蹲下身子,想起許久之前,他躲在人群中,看到那個人身披棗紅官袍,站在公堂最高的地方,冷冷看著堂下真正犯嫌。那是當朝高官的兒子。
可她臉上是一副堅不可摧的嚴肅凜然,仿佛,誰都無法阻止她翻案。
他當時就知道,他被嫁禍栽贓的親人一定會沒事。那時,他還不知,她只是個姑娘。
他嗚嗚哭起來。
“好了,別哭了,郭司珍有她的苦衷,但本宮不怕皇后,這浣衣局本宮
今日就要闖一闖。郭姑姑無法打點的,就讓本宮來。”
他正哭得傷心,卻聽得背後一道聲音輕輕響起。他又驚又喜,顫然返身,卻見幾步之遙,竟是那位自魏國嫁過來的貴妃娘娘!
“奴才拜見妙妃娘娘,求娘娘救過我家主子。”他跪下泣求。
一身華翠的女子溫言道:“起來罷,主子落難你卻不忘初心,是個好小伙。”
她身旁的丫頭卻大急,“主子,你瘋了嗎,你今日來此看淑妃,已是仁至義盡,如今還要為她和皇后作對?”
“我沒瘋。正是因為我沒瘋,我才要這麼做。”妙音笑,“我受過她的恩惠,再說,一個連自己生死也被捏在手中的人,竟還能將qíng郎兄弟救出險境的人,就沖這份豪氣,我不能不幫。”
☆、502遭罪(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