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肅的語氣仿佛讓整個帳子都冷下來。
“李兆廷對珍兒有些qíng意,我看的出來。”他咬牙又道,“若珍兒跟他坦言,也許未必……”
小周微微冷笑,“那是在他不知道懷素懷了我主子孩子的qíng況下。李兆廷是什麼人,你比我們清楚!若教他知道事qíng原委,無qíng,你根本作不了准,他到底會怎麼做!怒火滔天之下,他會殺了所有相關的人!好,哪怕他不殺懷素,也不殺你,但這孩子決計保不住!”
“孩子死了,懷素會瘋的。”
“我決不能讓小主子出事。從我成為我主子侍衛那天開始,我的命就是他的,我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有什麼是捨不得的?不過一具皮囊而已!你們有更好的辦法不成?我們如今走不了,只能過了眼前這坎再說。”
她的話竟讓所有人都反駁不了,包括紅了眼瞪著她的無qíng。
只是,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根本並非如她所說般不在乎,她說話的時候,身子一直微微顫抖著,但她眼中的決絕卻清楚寫明,她是不可能改變主意了。
“我出去一下,回來商議怎麼做。”她約莫也是難堪,扔下一句,終於,幾步跑出大帳。
無qíng旋即回身追了出去。
帳中,氣氛仍是靜的可怕。鐵手替素珍把被子蓋上,半晌才苦笑問道:“無名,冷血藏好了嗎?”
無名點頭,“好了,他不宜出現,我倒是可以,他便讓我先回來照應。”
說完這句,她很快緘聲。
阿青突然道:“壞!公主呢!”
鐵手與無名一愣,方才發現,連欣不知什麼時候也出去了——三個都是武功好手,但失魂落魄之下,卻連連欣出去也不曾發現。
“還不快找!這時候可再經不起一點波折了。”鐵手大喝一聲,二人如夢初醒,連忙出帳去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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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欣是在無qíng追小周而去的時候就跟著出去的,也不知出於什麼心qíng,便悄悄尾隨了過去。今日李兆廷攜眾妃還有魏家父子都外出打獵了,另外,因李兆廷將生辰定於此,司嵐風忙著遣人延請眾臣過來,也無暇巡視,是以禁軍戒備雖比此前更為森嚴,但這些早已非昔日皇城舊軍,倒識不得她。
她跟著他們走到湖邊。
若是平日,以二人武功,斷不可能察覺不出有人跟蹤,但此時明顯都qíng緒激動,並未注意到她。
“你來做什麼?”
湖邊,小周背向他而立。
聲音沙啞得快辨認不出。
無qíng突然幾步上前,從背後把她抱住。
這一次,小周沒有推開他。
自上京改朝換代後,她第一次沒有對他怒目相向,而是安靜的暫靠在他懷中。
“對不起,我沒有能力保護你。我只能承諾,這個仇,我定會向魏家和李兆廷討,若非魏無淚突然到來……”
他咬牙說著,沒了聲音,重重把頭擱到她肩上。
“待一切風波過去,我們就成親。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半晌,他再次出聲,聲音中一掃平日清冷,透著一絲低啞的懇求。
“無qíng,你我之間,本是敵非友,你無需因疚娶我。我是怒你助紂為nüè不錯,但我心裡也明白你的恨。因為我主子,懷素放下了這段仇恨,但你親眼看著父母慘死,還有懷素如今
L所受的苦。若真要清算,確是連家欠了你們馮家的,雖非主子下的手,但太后是主子母親,你如今暫迫於懷素,無法做些什麼,但除去魏家,你心裡還想向太后等人報仇,我可說對了?”
“可只要有我活著一天,就不能讓你向太后動手,因為她是我主子的母親。你說我愚忠也好,說我不分是非也罷,這是我的宿命。你為了我,能不向太后尋仇嗎?不能的。這樣的日子,你不會快活,你我倒不如如此算了。也許說,我們本便從無有過開始。”
她掙脫他的手,轉身笑看向他。
“再說,我如今這猶如鬼怪一般的面貌,還有很快便不再清白的身子,你不在意,我還在意呢,你知道,我是個驕傲的人。況且,說是不在意,過了這段求而不得的時間,你心裡還是會在意的。”
無qíng眸中驀地刷黑,他冷笑反問,“你以為我說娶你只是因為歉疚?若說沒有,那是不可能,但縱使歉疚,也只得兩分,其他的是什麼,你心裡很清楚!”
他往胸膛處狠狠一戳。
小周看著他,笑著,哭了。
無qíng傾身而前,狠狠擁吻住她。
二人於無聲處,激烈糾.纏。
連欣悄悄回身往回走,行走間,她微微抬頭,陽光透過樹fèng灑下,將她雙眸刺得發痛。
她出生皇族,從沒想到會看到如連玉和素珍、霍長安和無煙般的愛qíng。
還有眼前。
曇花一現,燦爛一生。
她回到營帳的時候,素珍尚在昏睡,她坐下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肚子,見她額上一圈薄汗,不知是熱出來的還是睡夢中也在計量、思慮,擔憂、痛苦,她替她把被子拉下一些,又探手把汗擦gān淨,就似她還是公主,她也還是她的駙馬一般。末了,她靜坐在旁,等候眾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