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相好雅興,聽說府上來了個曲藝高超的琴師,這就是?”
琴聲葛然而止,被突如其來卻隱透著威嚴的聲音打斷。
亭中女子同斜臥在石椅的男子同時抬頭,後者隨即淡淡一笑,那怕對上一眾臣工中義弟晁晃略白的臉,也是不慌不忙,“今兒個chuī的什麼風呀,居然把這天下最大的貴客chuī到了我府上?”
“臣,見過皇——”他旋即撣打衣衫,仿佛掃落灰塵,施施然站起施禮,然而,他很快住嘴,隨著前方居中男子的目光,轉落到身旁女子身上。
來人龍袍加身,不必誰說,琴師也知道這是什麼人,只是……她斷斷想不到的是,這位年輕帝王會以那麼一種暗沉探究的眼神盯著她看,深不見底,卻又分明透著一種憐惜,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索取意味。
權非同突然便笑了,輕咳一聲,吩咐管家:“貴客臨門,還不讓人看茶?”
“是。”
管家恭敬答道,急急下去了。
一眾臣工雖站於天子之後,未能親見其眼神,但能感覺出,他在仔細觀摩那女子,都稱奇不已,這女子也不見得是什麼絕色,卻是為何?唯獨司嵐風神色清明,並無太多詫異。
權非同扯了下嘴角,做了個請的姿勢,相請李兆廷入亭,又轉向琴師道:“把你拿手的曲子拿出來罷,皇上jīng通音律,天下也少有能及,你若有
L幸入他眼,自此榮華富貴不絕。”
琴師哪能不明白權非同話中意思,羞答答看著李兆廷道:“賤妾今日有幸得見天顏,實三生有幸,皇上想聽什麼曲子,賤妾定必用盡所學為皇上彈——”
他說著卻驟然頓住,卻是李兆廷一改眼中柔意,而換上一種凌厲眼神,仿佛山雨yù來的鷙yīn。
權非同自然也看到了,正微訝,當隨李兆廷目光到處,卻也是猛然一驚!他不動聲色的朝李兆廷走過去,“皇上,要不要換進內室,這天色灰霾……”
“權卿留步。”
對方把他堵住。權非同心中微微一沉,住了腳步。
李兆廷忽爾快步過去,走到距權非同兩步處,彎腰將地上東西撿起來。
“她是不是來過?”他捏緊手中的東西,語氣冷厲地問道。
那是個荷包,看的出掂在手中頗有些重量,應該是個錢袋無疑。
眾人都愣住,這又是怎麼回事?這看去就是個錢袋之類的東西,也許就是權非同,這琴師,或是府中人所遺落的,皇帝怎麼斷定有人來過?!
果然,權非同見狀也頗為不解地道:“臣惶恐,不知皇上何意,那曾有人來過,也不知是府中哪個不長眼的把這玩意落下了,要說有,那不正是皇上您和諸位同僚嗎,噢,前兩天也有陸續有官員來跟臣洽談過公務——”
“她在哪裡?”李兆廷倏然將他打斷,眼中好似噙著一團火,熊熊燃燒著,帶著不確定卻又迫切顫狂的喜悅。
“臣真不知皇上在說什麼。”權非同背手在後,神色平靜地道:“倘若皇上真對這東西的主人起了莫名其妙的興趣,臣將人都叫出來,讓您逐個盤查,如何?”
“這東西是她的,一定是她的。我認得,沒有人會把荷包繡成這個樣兒,除了她。”李兆廷目光bī人,沒有一絲遲疑。
眾人摸不著頭腦,但氣氛大大不妙,都是大氣也不敢透一口,此時,權非同卻突地笑了,“臣似乎有些知道皇上在說什麼了,皇上,你說的這個人已然死了,你親手賞的薄棺,不是嗎?皇上怕是魘著了,見著一副有兩分相似的眉眼,便臆想起來。但臣這裡,沒有您要找的這個人。您要找她,怕是要百年以後了。”
從話語中,有人嗅到了什麼,也想起了些什麼來,卻驚愕地把頭垂得更低。
李兆廷嘴角笑意也慢慢漾開,笑容中有絲讓人心驚ròu跳的意味,那渾然天成的貴胄氣魄令人壓迫。
“東西必定是方才匆忙遺落的,否則以權卿眼力怎能沒有發現,這人肯定還在府中!嵐風,封鎖相府,誰都不許出去。朕懷疑有刺客進府了,隨行禁軍,搜府。”
司嵐風微一遲疑,旋即低頭答應,領人便去。
權非同臉色一剎變得鐵青,但他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背手站著。
盞茶功夫,司嵐風折回,在李兆廷耳畔說了幾句什麼。
權非同一聲笑,緩緩開口道:“皇上,臣雖不知皇上要來,但臣素日裡愛惜身家xing命,這府里守衛倒算森嚴,皇上怕是多、慮、了。”
李兆廷瞥來,“朕真是多慮嗎,怕是不見得,朕此番不為己,也為權卿安全計。”
“那臣謝皇上了。”
權非同也不多說,勾唇但看。
李兆廷此時招過司嵐風,耳語了幾句。
司嵐風很快領命而去。
庭中陷入一種詭譎微妙的寂靜之中去。一眾臣工此時更是小心翼翼,少頃,權非同使了個眼色,晁晃眉頭跳了跳,走出來道:“皇上,大哥,晁晃也協助司統領搜去。”
“好,你去吧。”權非同擺擺手,“皇上?”
李兆廷微微頷首,倒無異議。
然而,此時,一陣兵器jiāo接的聲音從後院破空而來,眾人一陣大驚,難道果真有刺客?
☆、570
權非同臉色一變,說了句“晁晃保護皇上”,便大步往裡面跑去,晁晃當即攔到李兆廷面前,其他眾官面露驚色,但也都大聲喝著“保護皇上”,幾名武官當即上前,護住李兆廷四周,李兆廷道:“晁將軍且讓開。”
“皇上小心,切勿過去。”晁晃大聲說道。
“起開。”李兆廷沉聲“二字”過後,掀袍便走,他親手提拔的兩名武功高qiáng的武官護在左右,晁晃不敢阻,只能一跺腳,跟在背後。
後院,幾道身影在空中jiāo錯,刀刃來往,火花迸濺,隨後一道身影先落下來,落到一個女子面前,一眾禁軍旋即將二人團團圍住,司嵐風和權非同在邊上,fèng隙中可見男的手執長劍,披頭散髮,面色青huáng,眥目瞪視著眾禁軍,驚怒jiāo加,他背後的女子神色反為平靜,聽到動靜,蹙眉看來,李兆廷渾身血液涌到腦門,“將那劍客抓住,絕不許傷那姑娘一絲一毫,若有誤傷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