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早抱定注意,既大難不死,將上官驚鴻救醒後,便悄悄離開,怎料到此時此地,竟又起風làng。
她和上官驚鴻之間,雖說不清愛深恨深,三次繾綣,都是痛苦糾纏,但心底深處卻知道,除去第三次,她對這個人男人再恨,到底還是不悔的。她根本不可能再讓別人碰她,這時,她該怎麼辦才好?
她一身冰涼,身子僵硬得無法動彈半分,卻又聽得呂先生輕聲道:“不,我現在就要她。”
第206章你不必懂我(4)
似乎不希望再聽到別的說辭,呂先生又低沉的補了一句,“不會有拜堂,一夜露水罷了。”
廳堂,再次安靜下來。
一時驚詫、息屏。
翹楚知道,這時,誰都沒有辦法幫到她,他們。
她冷冷又靜靜地問,“為什麼。”
青年的目光略有些暗炙,“翹楚,我喜歡美麗的東西。”
美麗?
讓和背後眾人的再度驚詫不同,翹楚有些不置可否,慢慢走到榻邊。
上官驚鴻的臉色很難看。
黑黑青青的臉皮,眉宇緊緊皺著。
很痛罷,一臉死氣。
但他的眼皮卻在微微跳動著。
嗯,他還沒死。
呂先生說,他qiáng支著一口氣撐著。
剛才,聽到呂先生要求時候,那種冰涼、胃液也微微翻騰的作嘔的感覺,突然黯淡了。
她以為她會猶豫掙扎很久,卻沒有。
本來,那晚,她便許誓,誓願她不再管。
可是,事到眼前,卻可以生離,不可以見死別。
伸手去撫摸他的眉眼,就像初見的模樣……帶著防備警惕,其實qíng早在肌骨。
她掩嘴一笑,正要轉身去回呂先生,突聽到低裊的聲音在背後輕輕響。
“苓……苓……快上去。”
那聲音很輕,也許輕到只有她一個人聽見,但已足夠,她渾身一震,眼淚“噗”的一下竟就這樣跌出。
快急得她措手不及。
她說過不哭,卻又一次。
她果然言而無信。
本以為就像花落一樣,眼淚也是沒有聲音的。
原來不是。
終於,她低頭用力一拭,轉身對呂先生道:“我救不了他。你愛救便救,不愛就罷。生死一夕,huáng梁一夢,都說輪迴,十八年彈指,他很快又能再享人間繁華。”
說罷,她丟下滿室目光,從若雪身旁快步走過,從滿院人群里奪了路,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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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苓,上去……我必定護你,我不想欠你;晴語,我也不欠你,早便不再欠你……”
“翹楚,莫走,莫要喜歡九弟,莫要放手……”
“翹楚……你到底喜歡什麼……”
若雪怔怔盯著榻上的男子……
那雙雋秀英氣的眉,緊緊皺著,蓄起一道道的皺褶,似乎滿心痛苦卻又小心的禁錮了起來,不去泄露給誰知。
不過相識片刻,她卻心酸難抑,不禁恨起那翹小姐的薄qíng。
翹楚告訴她,她是大戶人家兒女,他是她家中長工,是花匠,專門伺養她園中的花糙,二人自小長大,多年qíng誼,是主僕,也是朋友。她被家中bī婚,大婚在即,未婚夫來閨房稍做探看,他將那個男人制服,竊其衣飾,偽裝掩蓋,帶她逃離大宅門。
若雪自嘲一笑,她被迫下嫁魅族族主之子半夏,大婚在即,為兩族利益,不可反抗,心裡多想有這麼一個男子將自己帶離。不管他是什麼人,是長工還是公子!
她素來慧敏,本對二人的關係有所懷疑,但看翹楚模樣只屬婉秀,反而這為奴為仆的男子長相貴美。
初見,他身負重傷無法動彈,坐在地上,還要借岩石來倚靠,卻一手緊攬懷中女人,一手扣刀殺shòu,舉手投足間,竟儘是睥睨天下的赫然氣勢。
他當時凝眉看她,似乎她是他的舊識,卻隨即說,你不是那個人。
若非他對她說“去找幫手”,她可能還怔在當地。
所以,這樣的男子,若不是翹楚家中的長工,身份卑微,心存主僕之禮,又怎會對翹楚如此付出?
她對翹楚甘入天神村之舉甚為敬佩,此時,只覺這個女子終究還是流俗了去。念及貞德,對一番捨命qíng誼,竟決絕到連一絲遲疑也不曾有過。
卻怎麼他在夢裡還喚著她的名字?他對她,不只主僕朋友之qíng,其實還愛著她嗎?
愛著這樣一個千金小姐?
在“鳳清大妃”一聲低呼之下,她突然不顧自己的身份,緩緩朝呂先生跪下,低聲道:“呂先生,若雪求你救救他。”
呂先生看向“鳳清大妃”,道:“公主請起,公主雖因事暫沒有了記憶,呂某卻知,便在佛主下凡歷劫前對公主也是愛護有加的,這禮,呂某無論如何擔當不起。”
“翹振寧”微微一震,“鳳清大妃”已趕緊去攙若雪。
若雪搖頭,將母親掙開,微微厲聲道:“翹楚走了,求你救救他。”
……
“翹楚,莫走。”
一聲低昂突然從榻上傳來,眾人一驚,只見榻上的男人猛地坐起身來,目光混濁地盯著若雪,“翹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