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想,她聽到孩子的事,會怎麼樣?
會高興嗎?
這時的心qíng竟比當天從皇帝手上拿下西征的兵權還要激烈許多,那是他重新踏進東陵朝堂的第一步——誰能懂他那時的心qíng,即便是老鐵他們也不懂。那是蟄伏經年的成敗一線。
他心cháo正起伏,她嬰寧醒來的聲音,讓他心裡輕輕震了一下。
“楚兒,該吃藥了。”
翹楚眯眸看著他,惺忪的眼睛,透著一絲嬌憨,煩躁仿佛一掃而空,上官驚鴻忍不住低嘆一聲,摘下鐵面,俯身就在她唇上深深吻了一下。
翹楚一下清醒過來,變了臉色,抬手便扇了上官驚鴻一個耳光。
景平景清手上各自拿著一碗藥,又另拿著些蜜餞,在旁候著,清脆的一聲,景平微微變了臉色,景清已倒抽了口氣。
他什麼時候被人這般在手下人面前打過?上官驚鴻頓時勃發了怒氣,他眉眼一冷,卻見翹楚目光也是冷的,嘴角卻笑靨如花,“八爺,何苦這臉色,我給你打回便是!”
上官驚鴻看她仰著臉,眼裡一泓清芒,那微微顫抖卻倔qiáng蒼白的模樣,頰上那抹未消的紅腫,那是他昨晚打了她——
那剛升起的怒氣頓時消失無蹤,他將她放開,微用了些力將她不肯合作的身子按到chuáng欄上,從景平手上拿過一碗藥,沉聲道:“吃藥。”
翹楚看老鐵和方明微微側過頭去,景平和景清手上拿著東西,有些尷尬的站在一邊,上官驚鴻一側臉上紅紅的一片,數道輕淺的指甲抓勾過的血痕,他眸光沉鷙,卻並沒有發作。
一陣苦腥的氣味重重壓過來,翹楚不覺撫住心口,只覺喉嚨發癢,想吐出來。上官驚鴻卻目光一亮,穩穩拿著碗的手也有些顫抖,一些藥汁從碗裡濺落到他手上,藥湯還冒著熱氣,他卻宛如不覺痛,他的神色似乎昭示著……他很高興。翹楚一怔,倒是看到她痛苦,他便高興了?
她警惕地盯著他,上官驚鴻一手拿著藥湯,另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頭髮,幽深的目光透出絲溫柔,大手慢慢滑落到她的肚腹去,眼中那抹柔和竟越來越濃。
“你現在的身子便是這般了,吃過藥,我就陪你歇息,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不,我不喝……”
“楚兒,你先吃藥,吃過藥咱們吃蜜餞,你看你喜歡哪些口味,我讓方叔親自跑一趟,給你訂一批回來,你看你們女孩兒家愛吃的零嘴,我也不愛吃,不知道哪些好吃,哪些不好吃,你喜歡什麼,就跟我說——”
翹楚見上官驚鴻的笑意越發大了去,雙眸也不消消閉眨一下,明明眼裡充滿密密的血絲,他卻似不知疲憊一般盯著她。
他這是怎麼了?
就像他真的愛她一樣。
怎麼可能?
她在他心裡什麼也不是。
她越發覺得諷刺,手也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他還笑著低低說著,她抬手一推,重重推在他擎碗的手上,那陣刺激的氣味剎時重了十分!
藥湯湯滾,向著她的手掌潑瀉過來。
她不在乎。
燙就燙,疼就疼。
“翹主子……”
旁邊,景平驚叫出聲。
上官驚鴻倏地沉了眸,本來按撫在她肚腹的手迅速抽出,飛快覆到她的手上,似乎只有幾滴零星湯液濺到,她還是微微哆嗦了一下。果是很燙。
上官驚鴻的手卻慘不忍睹,整個手背黑黑紅紅,黑的是藥汁,紅的是皮膚。她以為他必定要打罵她,他卻極快地將藥碗往景平手上一推,“有沒有燙著哪裡?”
手往自己衣衫上一揩,他粗魯地將濕了大片的被子扯開,往旁邊一扔,一手拉起她的手,一手便往她的肚腹摸去。
“說話,有沒有燙著哪裡!”
翹楚也有些顫驚,上官驚鴻胸膛激烈起伏著,雙眸狠狠盯著她,聲音里儘是濃冽的怒氣。
她一怔之下,目光有絲迷茫,上官驚鴻卻以為她哪裡弄到了,一把將她抱出chuáng幃,坐到chuáng側的小榻上,手在她小腹上仔細探摸過,大掌隨即包起她的雙手,又仔細看了一遍,方將她緊緊箍在懷裡。
一旁,眾人看上官驚鴻將鐵面摘了,不敢出去喚早被調到園中遠處守聽吩咐的奴僕,更不敢驚動二人。方明打開柜子張羅出新被,景平飛快將濕被換了,老鐵看房裡碧玉架上銅盆里還有些gān淨的清水,絞濕了晾在架上的帕子,拿過來遞給上官驚鴻,只有景清還有些怔愣地拿著剩下的一碗藥和蜜餞,站在原地。
翹楚看眾人忙碌,心有不忍,迎上緊抱著自己的男人的yīn沉目光,心裡的怒氣也隨之爆發了出來,“上官驚鴻,放我走!”
295章
“翹楚,你有了我的孩子,你還要到哪裡去?”
上官驚鴻沒有接老鐵遞來的帕子,受傷的手捏住她的下頜。
翹楚只覺得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只看到上官驚鴻開闔的嘴唇,眼中是他絕美的眉眼,更美的笑。冷冷的,挾持著怒氣,卻又有種危險的宣判意味。
她深深呼吸著,卻猶覺得呼吸難,被他握著的雙手也是發抖的,他卻仍冷冷艷艷的笑,一手伸到她背脊,一下一下給她拍著。
心裡堵的慌,她忍著暈眩,緊緊盯著他,卻儘量鎮靜分析,“你何必騙我?我知道,宮裡我走不成,你必定會囚禁我,但你不能看在莫愁湖我終是幫了你的份上,將懸崖上的怨恨一抵嗎?足夠抵了!我們彼此都不愛,我不懂,你為什麼非要我留下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