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一直站在龍非離斜側,看得真切,心裡悲喜jiāo錯,師兄深愛著她,她也一樣。
這次帝陵之行,師兄問了他那晚的事qíng,他如實說了。他驚戰過,害怕過,對師兄和盤托出的那一刻,才終於放下了心頭那顆重石。
師兄當時狠狠揮了他一拳,拔劍指向他,說:清風,若你能像白戰楓一樣敬她護她,你我仍是兄弟,若你對她再有非份之思,則你我兄弟qíng斷,朕會親手殺了你。
若師兄要他的命,他不會有二話,他知道師兄愛她,自不會與師兄爭搶,只要她也好好愛師兄。只是,師兄便這麼信任白戰楓嗎?
同樣看得真切的還有如意,他低頭看年妃的那一下,她突然想起龍梓錦當日說過的話。
——溫如意,他從來沒這樣看過你!
口裡咸腥,這一刻,她突然想衝上前去把他們分開,他這樣看璇璣,他這樣愛著璇璣,為了她甚至不惜得罪三朝重臣?
“皇上,家國有法!莫以規為,不成家,莫以法為,不成國!”
院門處,一道清亮的聲音,驟然響起,眾人一凜,斜眸看去,卻是不知何時出走又突然率了一眾年輕官員回來的夏侯初。那些,都是龍非離培植的新勢力,年紀極輕,官位雖遠未及老臣,卻已在朝堂有了一席之位,此刻亦都全數跪下,朗聲道:“家國有法!”
“正是家國有法!”龍非離勾唇一笑,又一點一點收住唇上的笑意,眸光緩緩掠過所有人。
“皇祖母要杖斃年妃,憑的是這後宮家法;朕統治西涼,依的是這維國之法,難道皇祖母依法而行,朕反要蔑了國法,這國之本?朕立手諭在前,不論年妃犯了何事,均待朕回宮再決,任何人違背此諭,便是觸犯了國法。”
“再者,布偶小人一說,朕想問問,這裡有多少人相信此種詛咒靈效?若有的話,給朕站出來!朕現在便去請法士再做一針扎小人,寫上朕的姓名及八字,若朕日內無事,則信奉這等妖言之人,朕統統斬之!怎麼樣?有誰要站出來嗎?”
皇帝聲音輕沉yīn冷。若說這詛咒之術,誰不是將信將疑,又怎敢篤定?眾人早被他一番話所懾,那“斬”字一出,全場呼息緊凝,可聞針黹觸地。
年相低頭冷笑,夏侯初當日與年頌庭jiāo好,卻原來早便是皇帝的人,太皇太后臉色煞白,渾身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字,太后眉頭緊蹙,本yù詬皇帝不孝不敬之罪,卻教他扳回一城,她以前怎會以為茹妃那賤~人的兒子是溫順傀儡之輩?
龍非離轉身把璇璣jiāo給段玉桓,段玉桓與清風慌忙一左一右攙扶住了,眾人正不知道龍非離要做什麼,又驚又疑,卻見龍非離倏地把外袍褪下,扔到地上,道:“法不可廢,但皇祖母是朕的祖母,朕以此袍代祖母之身,老師,請執刑。”
杖打龍袍?這是開國以來的第一樁!所有人都驚呆住,看林司正顫抖著從禁軍手裡拿過棍杖,走向地上那抹光般閃耀的明huáng。
“皇祖母,朕常惦念您老人家,盼你能多回宮中,倒忽略你年歲已大,你素喜靜,靜慈觀才是你該多待的地方,此事一了,朕便派人護送您回去。”龍非離瞥了太皇太后一眼,輕聲道。
太皇太后一臉頹敗之色,仿佛瞬間又老了數歲,她看了龍非離一眼,走到他面前,低聲苦笑道:“皇帝,你夠狠!也許你會比你父皇有出息許多。”
“謝皇祖母誇獎。”龍非離淡淡道,目光慢慢定到一個人身上,眸中流光,寒冷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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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62斬殺百人(5)
這一眼,如意覺得有什麼在心中輕輕“噗”開,然後口子越來越大,到無止境的空寂,又是那種死寂的感覺。.痛還好,空,比死難受。
他為什麼會這樣看她?他已經知道了這事當中,她充當了什麼角色嗎?明明只差一步。
可惜太皇太后已經再也不能幫她。她知道,他雖不喜太皇太后,但尚算敬重,為了年妃,他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她心傷似絕,段玉桓突然過來跟他低聲說了句什麼,他變了臉色,迅速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轉頭去看年妃。
臼不想再看!她微微側過頭,卻看到皇后看了郁相一眼,另一邊,太后嘴唇微動。
龍非離已快步走到皇后面前,朗聲道:“皇后腹中嬰孩雖非為詛咒所害,但布偶小人一事,亦顯是有人包藏禍心,其行惡劣,論罪當重刑。”
“年妃德行素來端正,又與皇后jiāo篤,斷無謀害皇后之理,只怕是有人陷害年妃,朕覺此事疑點甚多,特jiāo大理寺卿林司正翻查此案。”
咎“臣遵旨。”林司正跪下叩頭道。
皇后微微一顫,卻是龍非離執上她的手,溫聲道:“秀兒,你痛失孩兒,朕亦同樣痛心,你放心,即便非詛咒之過,這針扎偶人之惡,朕亦絕不會放過,另朕會著太醫院翻查病案,找出你小產的原因。”
聽到他說“著太醫院翻查病案”,皇后心頭猛跳,若無詛咒之說,這本就是血崩之症以致小產,又想起他剛才那一瞬似笑非笑的審視,心裡更亂,他會斟出前因後果,查出是她胎滑不保而嫁禍年妃所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