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鷲宮。
將被子重重蓋在臉上,半晌,璇璣把被褥摘下,盯著chuáng帳發怔。
回來快兩個月了,匆匆到年夫人那裡走了一趟,便回了來。
睡不著,沒有睡意,像這兩個月的每一晚,她今晚依舊睡不著,一閉上眼,便是那天可怕的噩夢。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窒息般的絕望,晶瑩開的寧神的藥也不管用。
她還服了避孕的藥膳。
宮外多有不便,回宮以後,晶瑩立刻拿了藥帖子給她。她讓蝶風拿去煎,蝶風回來不解問她,為何要服這藥。她一時驚住,問蝶風怎會知道這藥。蝶風說她熬藥的時候碰上了崔醫女,崔姑姑看出了藥xing。
她竟不知該怎樣回答蝶風,只吩咐她這事絕不能亂說,又請了崔醫女過來,囑咐了一番。崔醫女與她jiāo好,也知宮中忌諱,當即說娘娘只管放心。
白戰楓已回了邊關戍守。臨走前,告訴她,會調動白家的人力去找龍修文的行蹤。
另一方面,她知道,龍非離也在找龍修文。
只是,兩方目的不同。他們求解藥,龍非離要的是龍修文的命。
她考慮再三,還是沒有把追追泄露此行行蹤的事qíng告訴龍非離,追追在他們回來前已經領旨出了宮,私下問了龍梓錦,便是龍梓錦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就這樣吧。十多年的感qíng,她無法看著龍非離殺了她。畢竟,追追殺吉祥的時候,對她有過真心。她們曾經都有過真心,可惜現在誰都已經不能再回頭。
怕引起龍非離猜疑,與晶瑩在宮中碰面,讓晶瑩把消息傳給白戰楓。她與晶瑩做了一個假設,二人曾擔憂過龍修文會把事qíng遣人告訴龍非離,龍非離知道後必定大慟大怒,引發心絞之症,而龍修文與他苦痛、xing命相連,龍修文只需在痛苦一現的時候服下解藥就行。
白戰楓卻說龍修文絕不會如此做。雖然龍非離的症狀會比龍修文重,但問題在於這子母蠱的同步xing。龍非離死的同時在龍修文也會死。如果龍修文還能有餘力服下解藥,那證明龍非離還沒死,只要龍非離沒有死,龍修文服下解藥,也便等於替龍非離解了毒。
所以,龍修文用心蠱王的目的從來很明確:防落入龍非離手中!這樣即使他被龍非離捉住,龍非離也不能殺他!而他也只有在捉到龍非離的時候,才敢服下解藥,殺掉對方。
白戰楓的分析是對的!璇璣明白,白戰楓想藉此告訴她:龍非離無xing命之虞,同時白戰楓也想安她的心:龍修文不會把那晚的事說出來。
是的,當日在還沒知道真相之前,她對龍修文說,會把事qíng告訴龍非離。現在,她卻越來越膽怯,如果沒有這層利害關係,她會告訴龍非離了嗎?只怕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快兩個月了!她好想他,瘋狂的想,但她不敢與他同chuáng共枕,她不知道如果他想要她,她會有怎樣的反應,那日的qíng景,就像慢毒一樣滲在骨子裡,同時,她又覺得自己髒,害怕面對他。
她苦笑,這樣下去,他們會走向怎樣一個疏離?
眼睛正澀,卻聽到有人在外面敲門,甚是急遽。
“娘娘,皇上來了!”
是蝶風的聲音!她心頭一震,隨即翻身下chuáng~,奔去開門。
蝶風看她模樣焦急,掩嘴一笑,她已顧不上這貼身大婢的笑話,奔到了廳上。
廳上沒有人,她一怔,卻見所有人跪在院裡接駕。
她興沖沖的又跑了出去。
那個她日夜想念的人,正悠悠負手在背後,筆挺而立。月色下,一襲流金明huáng錦袍,刺得她眼眸酸澀。
438qíng殤煙霞(24)——抵不過她
她想跑過去抱住他,卻在距他幾步處生生停住腳步。原來,沒有了白天的明媚,夜色朦朧,近君會qíng怯。
“阿離。”
喉嚨那句低喚卻無法自主。
前方的男人緩緩轉過身來。
局為什麼明明白天才見過,卻還如此想念。他在淡淡看著她。只這麼一眼,她聽到自己心裡有什麼崩塌下來。
她再也沒有辦法抑制,早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跑過去緊緊抱住他的腰身。不管所有宮人還跪著,悄悄看著他們。
他沒有回抱她,雙手安靜地垂在身側。
百他生氣了嗎?是!怎麼能不生氣呢?他已經給了她最大的寬容,這些日子以來,沒有責怪她絲毫。
她咬了咬唇,眸光到處,是站在他背後的大太監陸愷——新內務府副總管。
徐熹帶出來的人,少言笑,但辦事gān練。
總是物是人非。說是新,因為她心裡總還記掛著那個青衫噙笑的青年。想起他,必定想起那個明眸皓齒的姑娘。初時,還能收到二人書信,後來,玉致說他們要去一個偏遠之地,就沒有再收到過他們的音訊。但她相信,他們一定過得快活自在。
宮牆柳梢外,總是歲月悠長恣意度。
斜後側的陸凱雖恭謹而立,但和徐熹向來不對盤,她不很想碰上他的目光,微微側過頭。
眸光落到那人筆垂的雙手上,他仍然沒有回抱她。
她心裡一陣失望,卻又似乎鬆了口氣,矛盾不休之間,慢慢鬆開手。
耳畔,突然響起衣綢猛~烈摩擦發出的聲響,她一怔,已被他雙臂環壓著肩臂,整個陷進了他懷裡。
他的臂把她壓得隱隱生痛。那股深埋在心裡的疼痛,混著重重疊疊的倉惶,絕望,不知所措,在他的懷裡全數湧出來,她只想在他的溫暖里大哭一場。然後,她又能和他快快樂樂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