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過碗,唇碰到碗邊,看了一眼又想起什麼,低聲道:“大哥,你吃過東西沒有?”
白戰楓一怔,微微頷首。
璇璣搖搖頭,“你武功好,打仗也很棒,但這人不大會說謊。別說。你是吃過了,吃了薯子吧。”
把碗遞給他,“咱們一起喝。”
白戰楓深深凝了她一眼,把碗接過。
兩人也沒避嫌,把一碗稀飯分食了。
449qíng殤煙霞(34)——再次下獄
睡到中夜,璇璣腿肚一陣抽搐,“呀”的一聲疼醒過來。
白戰楓打了地鋪睡在地上,一看,吃了一驚,趕緊起來,坐到榻上,“旋弟,哪裡不舒服?”
“腿。”她剛撫向小腿,只聽得白戰楓低聲道:“大哥僭越了。”
腳上一暖,卻是腿腳迅速被扶起放進男人的懷裡,肌ròu的酸痛慢慢緩減。
局“怎麼,還痛嗎?這是你連日趕路又懷了身孕鬧的。”
他又將她的腳丫挪了挪,放進自己的肚腹里,用衣衫蓋好,“是大哥疏忽了,這裡冷,你的腳都凍得像塊冰子了。”
夜靜,他的聲音聽來越發柔和。她怔怔看著他的側廓,他的幾縷髮絲垂下,面如玉,發如墨,俊雅得便像她在江南鎮郡看到的翩翩公子,卻又更貴氣芳華畢露。
百她的腳蹬在他腹上,只感覺肌理紮實,臉上一熱,腳微微一縮,他抬眸看了看她,臉色坦dàng,她一笑,倒是她忸怩了,遂沒有再動,腳掌漸漸暖和起來。
若當初,那個人沒有尋到喜堂上,她的記憶也停在如初始的簡單和澄空,能與眼前這個男子共偕一生,看日出日落,數細水流年,何嘗不是一種福氣。
她已心有歸屬,但她多麼希望有一個好女子來愛他。
“大哥,當你妻子的人一定會很幸福。”她笑道。
“我這輩子不會再娶。”
話語一出,璇璣大怔,白戰楓自己似乎也吃了一驚,將她的腳放回被褥里。快步走了開來。
她看著他輕輕剪手在後,一身白衣如煙似雪,又環了這破舊的軍帳一眼,鼻子一澀,垂下眸。
“旋弟,大哥該死,說錯了話,你別放在心上。”
他的聲音淡淡傳來。那種輕淡不類龍非離慣有的慵懶,他在抑著,她能感覺到。
該死的是她,她不敢再說什麼,眸光一低,落到自己腹上,澀疼更甚。
“旋弟,天快亮了,快再睡一睡,天明大哥送你出去。”
他側過身來,容色已與之前無異。
璇璣搖搖頭,“大哥,我不睡了,就讓我陪陪你吧,咱倆說說話。”
白戰楓微微一震,璇璣看他凝著自己,嘴唇微動,卻隨即抿了唇,走過來,替她掖了掖被子。
“趕路辛苦,睡吧,大哥看著你睡。”遲疑了一下,他伸手撫了撫她的發。
璇璣趕緊低頭眨掉睫上的濕意,低聲道:“大哥,你剛才想與璇璣說什麼,你給我說說好麼。”
白戰楓側過頭,俊臉上有被人窺破心事的窘迫。
“大哥?”璇璣微微蹙眉......男子越發沉默了。
她也越發不安,只怕自己又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忙附笑道:“大哥,我睡了,你稍會叫我——”
話被打斷,他的聲音帶了絲不易覺察的粗嘎,“我能抱一抱你嗎?”
說得又急又啞,璇璣心裡一顫,朝男人看去,他這回沒迴避她的目光,深凝著她。眸中流光依舊清澈,卻又隱隱藏了絲期盼。
他很快眉峰一緊,“該死,我都說了什麼!大哥沒有別的意思,只是......”
她咬唇一笑,下榻穿了鞋子,緩緩走到他面前,伸臂抱住他,低聲道:“大哥,這次也一樣,請一定要珍重。璇璣在帝都等你凱旋歸來。”
她明白他。這一抱沒有其他,只希望對方一定要珍重。
希望能再見,能無恙再見。
嗅著懷中女子發上幽幽的清香,白戰楓收攏緊手臂,低低道:“旋弟,珍重。”
“別忘記這是主帥的軍帳,連有人進來了也不知道豈不危險?還是說二位忘qíng至此?”
那低沉暗啞卻仍能聽出qiáng抑著深怒的聲音——
璇璣渾身一震,往帳帘子的方向看去,天幕深藍,星光微稀,男子一身風塵泠冷而立,鳳眸沉深,嘴角一泓薄弧邪肆,冷冷盯著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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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捉了回宮。
其實不算回宮——她被直接囚在宗人府的大牢里。
她這一生,似乎總離不開牢獄之災。
牢里看守的獄卒,初時會說些宮裡和外面的事qíng。
她便求他們,給她說些邊關的qíng況,獄卒卻報以輕蔑的笑容,呸她數口,說她這個叛國的女人,不配聽。
他們將她移入最深的牢房裡,寢寢的黑,依舊有很多的老鼠,最重要的是,再也聽不清任何人的談話。
對了,她有了罪名。
下了牢,確實該有個罪名。
私逃出宮通敵叛國,叛國之罪——那人的老師林司正判定的。
她本來就是罪臣之女,正好。
他不信。
回宮的路上,她一直說,可他再也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