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搖搖頭,“經過昨夜的事,我不敢說。”
“嗯,說了怕是不能走的,”朱七頷首,又笑道:“梓錦沒有他以為的不在乎,他很緊張你,霓裳,你真的拿定主意了嗎?我剛才想了想,倒想通了些事,你走了便不打算再回來了,是不是?”
霓裳吃驚,隨即苦笑點點頭,微微澀道:“我記得娘娘之前也是贊成的,為何——”
朱七打斷了她,“你的qíng況與我不同,我不想你將來後悔。”
她看霓裳不說話,輕嘆了口氣,“那咱們一起走,我會暗下告訴年小八。咱們今晚入夜便走。”
霓裳一凜,失聲道:“你想藉此次之行逃走?但你的身子鬱結過度,不然昨天不會暈倒在儲秀殿,若現在走,我怕你經受不住路上奔波......”
朱七捏了捏她的手,霓裳忙壓低聲音,道:“我明白了。”
她懂朱七的想法,是不想再待下去,也是因為現在不逃,回宮以後便沒有機會了。經過相國寺的事,玉致和晶瑩要計算夏桑和段玉桓,是再也不可能了。沒有夏桑的令牌,朱七根本無法離宮。龍非離只怕不會允許。
現在,誰也說不準龍非離對朱七的態度。畢竟,除了年璇璣,還沒有誰敢去打這位君王,龍非離卻沒有將朱七誅殺!昨天,朱七在儲秀殿內跌下一剎,誰都看出龍非離的怒和緊張。
是的,實際上此刻她們均不在宮裡。這是在前往煙霞鎮的路上,馬車已入煙霞,此時正在林間停下稍作歇息。
昨天,她給朱七診過無大礙後,尚在昏迷的朱七也被搬上馬車,隨皇帝前往煙霞。
白戰楓死後,白老爺與白夫人便沒再留在煙霞鎮,只聽說二人離了西涼,到四處行走而去。行不止息,也好斷了想念與白髮送青絲的心傷。
年後昏睡以後,皇帝每年生辰前後都會攜昏迷不醒的她與他們這一眾昔日與年後jiāo好的人到煙霞鎮去,探看年夫人。
這是第四年。
對外仍只稱到秋山祭祀,由陸凱領喬裝的紫衛前赴秋山,並不驚動郡官和百姓,也杜絕了有心之人的窺探,畢竟,龍修文三年音訊全無。這一回,仍是秘密出行。只是多帶了朱七,還有漪妃和小皇子。
有一句話,霓裳一直不敢告訴眾人與朱七的是,龍非離對年後的感qíng也許真的開始轉淡。
在第三年的時候,臨別前,年夫人突然對皇帝道:“皇上,你斬年家數百口,老身無法不記恨於你,但你對我兒一場深qíng,老身亦感激涕零。老身知道,現下國泰民安,你美眷眾多,終有一天你會舍我兒而去,老身亦不敢相怪於你,聽說皇上漪妃已誕下皇子,若有那一天,皇上只需帶上小皇子前往煙霞,沒有為皇上誕下子息,是我兒一生之憾,老身想瞧瞧小皇子,也聊做安慰,從此便不再翹盼皇上帶我兒前來。”
那時,公主等人都在院外等駕,只有她與龍梓錦伴在皇帝身邊,皇帝手裡抱著深睡的年後。
皇帝聽罷年夫人的話,也沒說什麼,低頭瞥了年後一眼,淡淡道:“好,夫人的話,朕記下了。”
qíng到濃時qíng轉薄,更難消說帝王恩寵。
霓裳想,年夫人是聰明的,這樣做總不至於撕破臉面,還能留住往日一些溫qíng。
這時,帳外傳來玉致的聲音,“小七,十嫂趕快出來,天色晚了,晚膳已做好,前面有個龍後廟,九哥讓大家進去打尖用膳。”
489狹路相逢
朱七與玉環是最後走進龍後廟的。
這裡是煙霞鎮,龍後廟是三年前的龍後廟。
若非龍非離傳話紫衛,以玉環xing~命相脅,朱七知道自己必定不會再踏進這廟裡一步,這裡有她一生最害怕的回憶,她的噩夢便是從這裡開始。
玉環緊摟著她,晶瑩悄悄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
局鄙夷地看向廟中的紅衣紫蘇,玉環唇噙冷笑。玉環臉上還帶著人皮面具,儘管已教追追知道了身份——但玉環說,厭惡自己身上那張追追的臉,不想看。
追追似乎有認得靈魂的能力,是如她所說的神格復甦還是另有秘密,便不得而知。
除去小皇子龍無垢,其他人沒有帶孩子出來。
百玉致偎在夏桑懷裡吃東西,霓裳低頭無聲地啜著水,龍梓錦一語不發坐在她身旁,接過一名紫衛遞來的食物,遲疑了一下,又輕輕遞給霓裳。
霓裳沒有接,龍梓錦一聲冷哼,將東西狠狠摔到地上,拿過酒瓶子,仰頭便喝起酒來。
清風與寧君望佇守在龍非離背後。
龍非離與追追坐在一起。小皇子在追追懷裡愛睏地打著呵欠,胖胖的小手揉著眼睛,追追低聲哄著,偶爾看她一眼,笑意在眸光垂掩間若隱若現。
二三十名便裝紫衛環伺在眾人四周。
雖有好友簇圍著,朱七還是覺得渾身冰冷,因為這廟地上的石板糙垛仿佛還殘存著那晚的影像,糾~纏在女人身上的男子身軀。
也因為,對面的男人。
似覺察到她的目光,龍非離淡淡看了她一眼。
追追向他懷裡偎去,他沒有避嫌,伸臂將她摟住,本來他就是皇帝,也不必避誰嫌。
小皇子閉著眼睛,低低叫了一聲“父皇”,也往他懷裡扭去。他接過小皇子,又將他遞給徐熹。
朱七眸眼全濕。他不是去看年夫人嗎,為何還要帶上這二人?水晶簾里,她果說中了他的心事。他是皇帝,怎會一生鍾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