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滄海,速速出來,汝之賤骨不得沾污巫神聖地!”廟門,長喝如斯傳到。
“看罷。”我對神像道,“那些人把我惹火了。”
神廟外,氣勢又已不同。除了面容yīn鷙的大巫師,姿態脫俗的天女,護囿未離的蒼天,四位一望即知地位非凡的拖須長者位列人前,以其衣著,記起馮婆婆說過的,那該是綠青藍黑四大長老了。還有兩個人——
幾乎是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他們是誰。
雲氏的氏首夫婦,天女的父親母親。兩人的臉上,不難見到天女仙容的痕跡。而兩雙眼睛,如我夢中夢到的毫無二致——冰冷,不滯任何溫暖的冰冷。
“雲滄海,你未經允許,私入神殿,可知該當何罪?”綠袍長老首先開口。
我悠然請教:“請問長老,進神殿該由何人允許?”
“天女、大巫師缺一不可。”
管艷輕笑一聲,“這位長老,您怎知我們未經允許?”
長老的氣度倒不似大巫師狹隘,也不責她來歷,坦然回道:“天女與大巫師均在此,難道是本長老冤枉爾等麼?”
“可是,方才他捫一直此,若不想我們進去,為何不攔住?不攔,既代表默許,不是麼?”管艷斜偎著恚shòu粗頸,好不愜意,“您若不信,不妨問問大巫師,方才可是他在我們行到跟前時閃開了擋在神殿門口的身子。您還可以再問天女,她可曾說過一個不字?天女還親口許下要帶滄海到巫神尊前暢所yù言呢。”
管艷……很厲害。大巫師的臉色,天女的姿態,均因她這話微微起變。能以幾句話就刺傷他人者,著實厲害。
綠袍長老瞥了大巫師一眼,再看了看我身側的恚shòu,道:“私進巫殿之事可暫且不議,你私挾神shòu、私搶神鞭之舉,當無可辯駁罷?”
不辯才怪。我哂道:“神shòu前來會我,我豈能不會?由此熟識又有何不對?以神shòu之靈,豈會容我私扣?不然,長老此刻便將它請回,滄海絕不會攔擋。”
恚shòu對我的話似有不滿,大頭向我腰間蹭了蹭,又將血口呲張如盆,對著諸人發一聲警告意味十足的低信。
四長老面面相覷。
足足一刻鐘,諸多人中,沒有一位表現出“請”恚shòu回家做客的意目。
“恚,你很失敗哦,身為人家以香火供奉的神shòu,居然如此不受歡迎,你該反省。”管艷又在挑撥大傢伙的壞脾氣。
恚shòu這一回卻半闔了眼睛,不予睬理。
這傢伙的意思我自是瞭然,眼前縱算有人恭請如儀,它也不給面子,無人敢請正合它意。
“諸位長老休聽此賤女妖言蠱惑,分明是她以私學的巫術迷惑神shòu,致使……”
“大巫師此言差矣!”四長老齊聲叱喝,面色不豫門綠袍長老咄咄道:“神shòu乃巫神開疆辟域時便存在的造化神奇,集千百年的靈氣,更身有巫神賦予的神力,除非巫神下界,否則沒有任何一種力量可使神shòu降溺。”
另三位長老頷首聲援,“大巫師應為己之失言反省三日!”
唉,那時際,我都不忍再看大巫師的灰敗神色。
“雲滄海,爾身為天女藥人,叛逃出界,受大巫神追輯時,以私學巫術頑撓不降,且qiáng搶神鞭居為私有,此事你可有辯辭?”青袍長老道。
“有。”我目視天女,“請問天女,你體內的邪崇可因滄海而來?”
“非也。”代答者仍是青袍長老,“天女出生之時,正值外祟入侵巫界,yù引起一場禍及金族的瘟疫,天女以薄弱ròu身將所有邪崇壓植體內,方使全族逃過一劫。天女為全族安危犧牲若斯,我等每一族人自該奉獻無償,無怨無悔。”
管艷嗤聲:“笑話!就算是受命於天的天女,出生之時也是一待哺娃兒,如何降壓邪祟?巫族志典上說,初生娃兒的嬌嫩ròu體在血氣未除之時,可用來吸引邪祟噬食使巫者趁虛滅之。這位天女想必就是那個嬌嫩ròu體,幸運的是,她留下了一命,並因那個完全非自願的犧牲做了你們的天女。滄海,依我看,天女唯一比你幸運的地方,就是有個可供她食血的妹子。”
我承認。而且我可以想像,當初貢獻出那具嬌嫩ròu體的,是這對雲氏夫婦。他們以初臨人世的女兒,鞏固了雲氏為巫族第一氏的地位。若那時天女難禁邪祟一命天折,大不了再生就是,對易飪易孕的巫族來講,繁衍兒女輕而易舉。重要的是,雲氏的地位穩如磐石。
“這位姑娘,你錯了。”天女妙音柔和響起,“為了巫界眾生,縱算在此時需我舍一己之身,我亦無怨無悔。”
“那是你,不代表別人也要同你一樣無知無覺無qíng無緒。”管艷嬌艷的臉上不耐加劇,“你既然如此無私,就請別以一己之志qiáng勉他人意識,何必要滄海以血供你?”
“何方妖女,敢如此對我天女!”雲氏氏首肅冷大喝。“幾位長老,縱算雲滄海巧舌如簧,qiáng搶神鞭之罪不容推卸,請速發落!”
“這不難。”我將神鞭高舉過頭,“你們誰有本事,直管將神鞭取回去。”
良久,無人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