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苑公目光所向,仍是他的正室夫人,“本公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誰來說?”
總管忙不迭道將方才難於啟齒的原由又講一遍,稍稽歇止,五姨娘哭聲大作,“公爺您聽了罷?幾個妒婦合起伙來欺妾身一個,您要為妾身做主啊,您……還有那個奴婢!”她直指侍霜,“一個奴婢不管多大的來頭,也不能騎到主子頭上,就在方才,她打了妾身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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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夫人嫣然一笑,“五姨娘,你再說下去,怕就不是一耳光能了事的了。”
“公爺?”五姨娘以嬌憐之態,望向自家男人,可以想見,她期盼自家男人嘴裡出來對正室夫人那話的否定之聲,她所能依恃的,也只有這個男人。
“你認為,如何處理?”男人開口了,但猶是對著秋夫人,目光爍著被壓抑後的熱力。
唉,縱是遲鈍如小海,也看得出這位不怒自威的大苑公老爺並非不知如何處理,只不過渴望與他家夫人發生jiāo流而已。只可惜啊……
“風兒,你認為該如何發落?”秋夫人問得只是兒子,對丈夫睬也不睬。
“還能如何發落?”秋長風一臉淡然,聳肩道,“父親,別讓兒子笑您治家無方才好。”
被妻和子兩廂夾擊,大苑公頗有難堪,目光惡冷地眯覷正妻,口中問:“以長風你之見,又當如何?”
“為妾者,居然有膽到主母院內喧噪,按家規處置就是。至於父親最寵的這位,如此不知尊卑,留她何用?”
秋夫人蛾眉一挑,笑而不語。
大苑公怒意陡起,“來人,將五姨娘逐出府院!”
大苑公喊畢,無人在第一時內應聲,怒意更盛,發雷霆之聲:“周嬤嬤,還不動手?!”
被點到頭上的周嬤嬤隨即稱是,向兩個qiáng壯僕婦施一個眼色,三人上前,就把主子胸前的人兒如猛鷹捉小鳥兒般拉下,“五姨娘,得罪了。”
被得罪的五姨娘淚兒還掛在眼角,五官卻愕成木雕,直到要被拖出門去,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嚎陡然發出:“公爺,公爺……”
五姨娘嘴裡喊出來的,有哭求,有哀訴,有憤嘶,還有一些只能在chuáng第間送出的愛語。但不管怎樣的努力,皆已無濟於事,哭聲喊聲愈來愈遠卻愈來愈悽厲,這邊仍是郎心如鐵,巋然不移。
剩下的幾位如夫人,勁敵遭除,卻一個個噤如寒蟬,不敢有一絲幸災樂禍。只在聽到了各自被罰禁足三月並罰沒一年用度後,方似是稍鬆了口氣。
想必,那位哭聲漸杳的五姨娘在此刻如何也想不明白,一個昨夜還和她在chuáng榻間纏綿的男人,怎頃刻間就將自己棄如敝履?望今後的她會醒悟,寧為奴,莫為妾,為奴遭主子錯待還有一個天經地義,為妾遭又夫又主的男人拋棄,有一肚子的不甘一肚子的怨恨也擋不住零落成況……
“回去了。”秋夫人轉身回房。臨去時,不知為何,我特地瞄了瞄那位大苑公,卻正看到他揮手將手邊的木雕盆景揮斷,當即掌間就見了血色。各夫人們嬌呼著上前探看,被她們的男人不耐地揮推出去。我想,他想要的關心呵護,不是來自她們。
“五姨娘雖然有錯,但本夫人無意對她驅逐,若公爺心疼,隨時可接她回來。”
面無微瀾,頭亦未回,秋夫人道。這是從事起至今,她惟一對丈夫拋出的話,話畢,直進室內。
門闔前,我發現了大苑公眸內的深重挫傷。
不明白哦。既然深愛正妻,為何頻頻納妾再娶?既然享受了左擁右抱,為何不能承擔失去?這是天下男人的貪心,還是秋家男人的特xing?
“娘。”
我一驚。秋長風何時隨了進來?
“風兒,有事?”秋夫人落了座,目注愛子,眉間目內滿浮慈愛。
“您壽辰將至,別為一些事擾了心qíng。”秋長風撩開袍擺,在母親對面落下。
我就立在秋夫人身後,雖然確定他不會朝我望上一眼,但與一個以為今生不再見的人直刺刺對著,仍感不適,悄無聲息地向一旁挪移過去。
“那壽辰是太后的,你別為為娘特地張落了。”愛子的體貼,使秋夫人甚是欣悅,“你這一回回來,恁多的事需應酬,娘不想讓你還要為著這無關緊要的事cao忙。”
“娘的壽辰又怎是無關緊要的事呢?按往常慣例,您的慶典會延遲十日,小事張落一下還來得及。”
“那,就隨風兒安排罷。”秋夫人笑意燦爛,“自你回來後,這還是我們母子第一次坐著聊聊天呢。對了,按日子,瑩郡主也快到分娩之期了罷?”
“快了。”秋長風垂眸,淡道,“所以,她不能同行。請娘鑑諒。”
“辛苦她了。女人生子本就艱難,她又是頭胎,你不在身邊,這箇中滋味也只有女人能體會得出。風兒,你要對她好點。”
“……好。”秋長風輕微頷首,“她會有人妥善照顧,眼下緊要的是娘的壽宴。府里的各管事都在為太后壽典採買禮品,長風已經派了得多得滿為娘cao持,但他們畢竟是武者,做起這等事時難免粗疏。風兒想向娘借人。”
“借人?”
“娘身邊的人個個jīng明能gān,為娘的事cao持,想必更是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