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縱使不是清風,也會是別人。那是她自己選的,她替自己選了一個最適合她的人。”
“喔。”我望著這個被深刻的無奈和濃濃悲哀包圍的男人,想著他平日的意氣風發,當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這樣的時刻,說什麼都無濟於事罷?
“小海,盼瑩雖jīng明銳利,有時……”甚至是狠厲冷酷的,但她絕不是一個歹毒女子,她不會容不下你,也請你對她多些寬容之心,讓清風分一些關愛給她……”
啊,敢qíng明月公子和小海這一席痛訴衷腸,只為最後這一句?
我收回前而所想的,縱算秋長風和瑩郡主不無相似,我與婁攬月也絕不相同!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我絕不會有這份胸懷去叮囑楚憐星還是瑩郡主還是另外的奼紫嫣紅,對秋長風多加愛護……美死他!
長話到此,明月公子便收聲未語,卻也沒有起身離去。我吃糕,他靜坐,糕吃完了,就陪他坐,一直到月挑柳梢,蟲聲嘰啾,方各自散去。
踩著一地的月色,回到房內,有兩個小婢正在燈下擺放晚膳。雖吃過不少點心,我仍拾箸就食,膳罷,再在小婢服侍下沐浴換衣,上chuáng安歇。今後,此類光景將成常態,既決心跟了秋長風,便有這份體悟。未過稍久,即酣眠入夢。睡到不知幾時,榻上多了另一個人。我伸臂抱住,以頰蹭了蹭,確定是那方只能為我開放的胸口,滿意嘆息。
“……臭丫頭,怎不在那邊陪我?”他捏我的鼻尖耳垂,執意擾人清夢。
我睡意濃濃,喃喃抱怨著,將臉向他胸口深處再埋了埋,酣夢依舊。
他將頭埋到我發里,也不再作亂,安穩睡了。
但一夜的安然無事,並不代表某隻狐狸就改xing吃素。在窗紙微明的晨色里,我還在半夢半醒中,他已做完了想做的。等我不得不徹底清醒的睜開眼時,就見一雙綠意未除的眼睛在我頭頂饜足閃爍,並有理直氣壯的質問:“昨天為什麼跑出去?還和明月呆了恁久?”
我也不去問他何以曉得,只回道:“你不是有人陪!”
“有人陪?“他眉梢先是不解一挑,隨即壞笑,“你是說秋水?”
“哼。”
“傻丫頭,她出現在這裡,你還不明白麼?”
“明白什麼?”
“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我盯著他眼睛,似乎明白,又似乎不盡然,“她……你們先前是……在太后壽宴上的那出戲,她也有參與?”
“沒有她,我如何拿到最能代表遠鶴身份的貼身名牌?那道鑲有襄陽侯三字又比普通腰牌小上一寸三毫的名牌,是皇家為王公子弟特製,每人不過十道,也只有親近之人才能獲得。而取信遠鶴談何容易?縱是當年最得他心意的愛婢管艷也未得。”
“秋遠鶴愛上秋水公子了?”
“若是愛上,就不會給。遠鶴那個人,除了自己,誰也不會相信。”
我哼笑:五十步笑百步。
秋長風彈我額頭一下,“我相信自己所選擇的人。不管是朋友,還是愛人。遠鶴多年來對人xing悉心研究,他周圍的人,正是如此被他籠絡。秋水對我的用心,少有人不知,愛極生恨可是女人慣有的習xing,尤其對一個家世容貌俱堪稱一流的女人來講。”
如此說。秋遠鶴向渭北王提親,乃為了雙管齊下:一可利用渭北王之勢,二可利用水若塵之心?而水若塵與之親近聯手,在在都是假意周旋?
“她打傷管艷姐姐,也是為了取信秋遠鶴?”
“如果她不是執意拒婚,並為打破雙方聯姻的可能竭盡全力,遠鶴還不會信。”
“縱算如此,就給了她那道不輕易給人的名牌麼?”
“渭北王的勢力,秋水在江湖經營多年的力量,都值得他拉攏。一道名牌,只是為了表示他的合作誠意而已。”
“如果,他並沒有給那道名牌呢?或者給得晚了呢?”總不能事事皆如臭狐狸所料,總有意外的罷?
“那也只有以襄陽侯府人手一道的普通腰牌代之,效果雖打些折扣,總好過用我的是不是?”
“為了你們的瞞天之計,將管艷姐姐傷得恁重……”我戛然止口。因我驀然想到,今後還會有許多人成為替罪羔羊,或傷,或亡。
他該亦想到了我心頭所想,緊了緊環我的臂,“別想太多。將那些事jiāo給我煩惱就好。”
40
在庭院裡遇見水若塵,看她端著一張美臉安之若素地由我身邊經過,因為太刻意,反而愈讓人知她在意,這個女人,唉~~
“秋水公子為什麼會幫你?只因為她是你的朋友?“秋長風對我細述原委時,我曾抓住他衣襟,執意問個明白。因為,我記得在大文公府搜查管艷那日,她對面無表qíng的秋長風說出“你別後悔”時,充盈在那雙眼睛內的愛恨jiāo纏。那時,縱是假戲,也已真做了罷?
“她是我的朋友,這的確是一個因由。因這個因由,在她的父親屬意她嫁遠鶴時,她找我求助,一併前來的還有她一母同生的兄長。她的兄長曾在朝為官,對遠鶴其人知之甚深,不想在明知妹子難有幸福的qíng形下嫁過去。當然,她疼妹至深的兄長也不會讓其妹嫁給我。他們提出:我設法讓這樁聯姻作敗,作為jiāo換條件,他們將助我一事。我何樂而不為?”
“你不怕他們是兩面討好,最後擇勝者佑之?”
“不是沒有可能。”秋長風一笑,“不過,姑且不說兩面討好,也有可能兩面都不討好。秋水既然是我的朋友,對我必有一番了解,那些了解足以讓她曉得,若選擇與我為敵,需要做好怎樣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