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要感謝我的皇帝表哥兼堂兄,如果不是他下來的那一道諭旨,若想找一個能夠堂而皇之地集結兵力的機會,還要另費心思呢。”
好jian好jian好jian。
“……臭丫頭,你在嘟囔什麼?”
“好……好睏。”
“睡罷。”他讓我枕他臂上,掌風熄了燈火,然後又如往常般放到了我的腹上。
“秋長風。”我終是忐忑,忍不住喚他。
“什麼?”
“……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
“嗯?”
“我是說如果……如果你不喜歡我了,不用花任何心思對付我,你只要說一聲,我就會走哦,真的!”
“……傻丫頭!”
46
當初,秋遠鶴在太后壽辰之日離京,本有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追拿一股借太后壽慶進京yù逕凶亂的民間叛匪。當然,所謂叛匪,不過是叛他之人,管艷與冷千秋而已。初始即知宴間會有異事發生,正求避之大吉,此時叛逆者行跡為他所察,自是想一石而鳥,遂大方追了下去。出城前,為不落對太后不敬之名,尚向獄察司作以知會。卻不想因一道名牌,冠冕堂皇陡成yù蓋彌彰。
事起後,昭景帝命秋長風主審秋遠鶴行刺案,是yù挑起二人及二人身後系勢的爭鬥,以求漁翁得利。儘管秋長風拉秋皓然作陪,皇帝也不以為毫無可能。
兩個被比較了二十幾年,又作時了十幾年,無時不刻不想將對方擊潰,無時不刻不想除之而後快的對手,一旦一方落難,另一方很難不落井下石罷?
昭景帝賭得就是這份人xing。
人xing委實難測,有時,卻淺顯易握。
秋長風曾道,當那個可以把宿敵剷除的機會放在眼前時,縱算對皇帝的居心一目了然,他仍是忍了多少回,方真正忍住。
審理期內,秋長風作為監審,只行監審之責。襄陽侯府舉府下獄收押,大武公府舉國軟禁府牆不得外出……所有公告,均由刑部蓋印簽發,他概未過問。
襄陽侯的姬妾僕役、門客友人過堂受審,他只理會審訊所用刑罰是否合乎律法,口供登錄畫押是否合乎規格,至於被審訊者是否具共犯或庇護之嫌,口供或證物真偽之事,乃刑部之責,與他監審無尤。
第一主嫌犯秋遠鶴逃逸在外,自然要加緊緝捕。秋皓然奉命離京,秋長風則發動當時尚被軟留京城的所有藩王公侯之力,頻頻上書,以莫違祖宗大法,惹天下百姓生起惶心為由,孜求各回藩地。
那當下,案子已審過半,一gān證物、證人俱傳喚到位,登錄造冊,只待主犯歸案。而主犯歸案之期無從底定,不管是出於國法律例,還是皇族規矩,都不可能將一gān諸侯長留京城,皇詔遂下,各回屬地。
西衛國君返西儀仗被人識破,秋遠鶴即自返京城受審,是吃准皇帝不會在此當口對他大開殺戒以成全秋長風坐山觀虎之心。
東南蠻族首領為秋遠鶴娘舅,此際起叛作亂,用意顯然可見。
而昭景帝,在對付自投羅網來的對手之餘,為防給人可趁之機,唆使妹婿騷擾自家邊境百姓。
“那接下來還會如何?”我問。
“就看襄陽侯的審訊結果如何了。”瑩郡主道。
“皇帝會殺了襄陽侯麼?”
“君心難測,不好說。但皇帝一直想做的,是讓長風與襄陽侯彼此大斗,以從中取利。恰恰,對方兩位也有此心,才使得恁樣的朝廷局面維持了恁多年。”
“其實,何不這樣維持下去呢?不讓哪一方qiáng,也不讓哪一方弱,相掣相衡,各保平安。”
“皇家的平衡術,只適用於百官大臣,後宮嬪妃,對那些自命不凡野心勃勃的皇家子弟,少有用處。”瑩郡主莞爾,“皇家子弟,大致分成兩類。一類是紈絝子弟,吃喝玩樂,不思進取,昏噩度日,混跡酒色中了卻一生;二類,出類披萃者。這種人,從集合了天下優殊之源的皇家教育中衍生出來,被他們老祖宗的英雄過往潛移默化,一旦成了同輩中的佼佼者,就很難容人壓於頭上。何況,還有一些外力推波助瀾呢?先皇遵信中庸之道,封大苑公、大文公、大武公,以拉攏本宗中傑出人物之心。但太后,是想讓她的兒子成為開天闢地第一帝的,豈會容他人鼾睡在側?而不管是長風,還是襄陽侯,都讓她看到了對自己兒子的巨大威脅,便不可能毫無動作。”
“你是說,許多波折,是太后的愛子之心惹出來的?”
“也不盡然,皇家本就多事。只是如果沒有太后,長風或許成了昭景帝的得力助手也說不定。”
“就像秋皓然?”
“秋皓然才華屬第二類,xing子屬第一類,才華卓著,卻沒有不甘為二的野心。皇帝侍重他,必然也是看準了他這一點。”
“他很可憐,想全君臣之義,想護兄弟之qíng,想維持各方皆大歡喜,他在這個皇家中,最可憐。”
瑩都主頷首大表贊同,“不過,以他智略眼光,早會想到自己的心愿只能是奢望,他xing子灑脫,不會硬鑽牛角尖才是。”
“原來,瑩郡主也很賞識他麼?”
“我當年曾易男裝,和他共讀皇家書苑,算是舊識,彼此都有欣賞。難不成小海也賞識他?不怕你家那位妒夫猛吞狂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