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入贅。”
“當真?”我贏了?
“入贅可以,應我幾個條件。”
“說來聽聽。”
“第一,海兒必須由我帶在身邊調教。”
“你打我兒子一下,我就十日不和你說話。”以我文不高武不成的資質,的確不能教給兒子什麼,他那樣聰明,làng費不得。
“第二,你必須常陪在我身邊,就算你不想現身,也要陪我。”
“我想出去玩的時候,就要自由去玩。”只要不是鎮日呆呆板板地呆在那座宮苑深牆,穿一身宮裝效仿木頭人模樣,這一條,也可以商量。
“第三,我是要你陪我,不是要你陪兒子,我每年會騰出假期帶他看你,除此,你不能見他。”
“為什麼?”
“母親的疼愛恰如其分就好,多了,會弱了男子氣概。”
“我不……”要?何必和臭狐狸以硬碰硬,他不要我見,我便不能見麼?
“第四……”
“怎還有第四?”書里戲裡,不都是事不過三?
“第四,你不陪我時,常住地必須是傾家,而非巫界。”
“你還是討厭巫界?”
“傻丫頭。”他把我髮絲揉亂,“第五……”
第五?
“第六……”
第六?
“第七……”
第七?
“第……”
第……?
這場仗的最後勝者,是他是我?
不管是他是我,秋長風入贅之事終歸得成。我以巫界首領之尊,“娶”他過門。那日,我一身火紅嫁衣,他一襲艷色喜服,在巫界jīng挑細選的俊男俏女人手一根紅線綁系成的喜繩下,他被我牽到巫山之頂,那頂茅廬成為我們的dòng房。
巫山,縱是yīn冷不改,縱是積雪不化,暖意早已來臨,顏色早已更替。
茲此,他成我夫,我成他妻,我們的歲月,在我們身後延展開來……
大隴史載:昭景帝禪位於族弟,立號為昭武。昭武二年秋,後薨,諡端烈皇后。武帝與端烈後兩qíng甚篤,後去,帝傷之思之,經滄海,難再為水,後位空懸。且遠女色,專朝政,造就大隴空前盛景。
大隴史另載:端烈後生有一子,自幼體弱,長及四載,隨後薨去。帝為大隴血脈傳延,再誕一子,諱“觀海”,取水河澹澹以觀滄海之意,勢甚闊達。此子三歲成詩,五歲成文,十歲可開鐵弓,且形容偉美,恍若天賜麟兒,為萬民視為國之祥瑞。
大隴史再載:……
史非事,史後的故事,有誰知?
番外秋長風(四)
她是個巫女。
不知她是巫女時,我已認為她必定是向我下過蠱的。蠱惑著我,一步一步溺足深陷,積重難返。
在我眼前,望著她被快刀手阿三一刀穿透時,就使我相信,她一定在我體內種了一些名為制約的東西,否則那個剎那間會有徹骨的寒意冰涼了我四肢?
但她是真正的巫女。
這樣的她,我該如何對待?
不止是為她平凡的樣貌下,有一張傾國傾城的顏容……
而是,她是個巫女!
祖父是我最親最敬的長輩,命歿蠱人之手,茲那時,我即發誓,要滅盡天下邪術之人,蠱人、巫人皆如是。
而她是巫女。
我坐在榻邊,盯著那張被無雲大師的符帖打出來的雪膚花貌,舉起了手。
我以為,我是要扼住那隻雪頸,殺死她。但我看到了自己的手在她眉間頰上輕緩巡移,就似對一樣最心愛的珍奇般的撫挲……我甚至還在擔心,指間力道稍重一點,指上溫度稍熱一些,她會不會就此融化不見……
她向我下了蠱,下了蠱!
我再度揚手,劈向她喉嚨。可再度地,我又看到了自己的手在她唇上頸間小心謹慎的撫摸,而且,愛不願釋……
數度舉手,數度如此,我終於放棄。
我殺不了她。
於我,被人追殺和殺人,如同吃飯與呼吸。當我殺不了一個人時,我只得讓自己明自,我在這個小丫頭身上所投注的,比我自己以為的還要多,甚至已能與我對祖父的崇敬相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