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開始了長達數年的糾纏。
我沒想到,一個錦衣玉食的皇帝,武功會如此之高。我明刺過,暗襲過,不管是趁他與人遊玩興濃,還是夜間獨憩龍榻,各樣的qíng形,各樣的氛境,我每一回不遺餘力,每一回都以……失敗告終,且,每一回都讓他扔在chuáng上好一番盡興。
“從明天起,你隨時呆在朕的身邊罷。”又一回,他把我吃gān抹淨後,說。
“什麼叫呆在你身邊?”
“你既然想報仇,不是呆在朕的身邊更能得手麼?你扮成朕的侍女也好,太監也行,呆在朕能看到的範圍里,省得……”他將我抱到他身上,“你每一回稍長時日沒有出現,朕就會以為你就此消失了。”
“你還沒有死,我怎可能消失?”
“唉。”他佯真佯假地嘆息,“這是朕的報應麼?那些溫順婉從的嬪妃朕看不在眼內,偏對一個口口聲聲要殺朕的刺客用了心,真是……”
用心?哼,無非是shòuyù而已。
“蟬兒,說好了,從明日起,你就一步也不能離開朕嘍。”
“我憑什麼要……”
後面的話,被他吞聲。
這晚過後,江湖上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冷蟬兒消失,深宮大內多出一個深受聖恩皇寵的福仁公公。
“你說的話當真?”
“當真。”我立在玉階之下,並沒有抬眼仰望鳳位上的那位大隴皇朝最尊貴的婦人。
“你說你是一個刺客,而皇上也對你的身份知根知底,卻還是要把你留在身邊?”
這位婦人,要我說幾次才信?“對,他對我的一切都漬清楚楚。”恐怕連身上幾根汗毛都數過。
“你好大的膽子,敢以‘他’來稱皇上?你以為,哀家會容你妖孽誤國麼?”
“傻子都不會如此以為。”何況,本姑娘不傻。
“你——”太后冷笑,“本來,哀家只以為你是一個有點貪yù有點不知輕重的小太監,叫你來,也只是為了稍加懲戒。沒想到……但你如此坦承,哀家也會給你一個痛快。賞她一杯鶴頂紅!”
鶴頂紅,大內禁藥,入口即隨血脈流經全身,無藥可救,必死無疑。
我舉起那杯天下至毒,心知自己是一定要喝下的。我的武功再好,在如此多的大內高手環伺下,也逃不脫生天,與其最後尊嚴喪盡的被人灌飲,我寧願是自己喝下。喝下去,我就能與娘與妹妹團聚,再不必在這冷世上孤獨求生……”
“笨蛋!”
一記重吼在耳邊炸開,我遞到嘴邊的手一窒:他來了。
“笨蛋!”下一刻,他如旋風般到我跟前,一手奪過那杯毒物,“你當朕是什麼?朕在你心裡,就如此無能?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
“你……”這是何必?但在望進他血絲縱橫焦灼yù焚的雙瞳時,戛然無語。難道,他對我……他對我……不止是yù?
“皇上。”太后勃然大怒,“您別忘了自個兒的身份!一個妖孽……”
“母后,兒臣不想多說,兒臣一定想護她的,只問母后,放還是不放?”他背挺如山,目光接住其母送來的冷厲雙眸,“放還是不放?”
太后鳳顏森冷,“皇上,請您把手中的東西還給她。”
“兒臣明白了。”他握住酒杯的手緩緩動起。
他他他……他是個混蛋!他既然不能救我,就不該來,我死在那個婦人手裡,死在自己手裡,我都是無怨無悔,可是,不能是他,不能是他!
不爭氣地,自從和妹妹攜手討飯那日就再沒有光臨過雙眼的眼淚突然湧出,模糊了視線,看不消就看不消罷,我也不想看清了……
“皇上!”
疾厲的喚聲由上至下,緊接,一記脆鳴,一聲碎裂……“為了一個要殺你的女人,你居然……居然要在生你養你的母后面前尋短?皇上,你……你……”
太后雖聲含哽咽,但字字消楚,他他他……
“哀家問你,若哀家沒有打掉它,皇上是不是當真要把那杯鶴頂紅喝下去?”
“是。”他答。
“好,好,好皇上,好兒子……你真的不怕你的母后傷心是不是?”
“母后是這世上最堅qiáng的女人,只要有母后,大隴皇朝便可以江山穩固,兒臣在與不在,無關要緊。”
“你——”太后氣急攻心,疾咳不止。
他恭下腰去,“母后,您保重鳳體。”
“……你是一定要護這個妖孽了?”
“兒臣可以帶她走了麼?”
“你……走!給哀家走,哀家不想看到你,走!”
“兒臣告退。”他依言退步,手裡扯我同行。
“你是白長了一副聰明相兒麼?你是個笨蛋麼?她要你喝,你就喝,朕讓你聽話你怎就不聽話?你腦袋是哪裡壞掉了是不是?”初步出太后寢宮大門,他即奉給我一通淋漓盡致的大罵。
我任他罵。
我想,就是在那時,他便征服了我。也從那時,我不再是和他斗,而是和自己鬥了罷?
“外面天涼,也不知自己加件衣服的麼?”
身上多了件厚袍,身邊多了一個男人,我的男人。我將頭倚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