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二娘唇角掀開,要笑不笑,“立秋姑娘,有些話說得太明白便不好聽了是不是?你家蝶仙姑娘穿得起綾羅綢緞,也看得上咱們這家店,咱們熱烈歡迎,也樂意有蝶仙姑娘這位大主顧。但你也該知道,這貨分上中下品,人也分三六九等.....”
立秋氣得臉漲紅,眼bào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話說得太明白,會難聽。事挑得太分明,會難看。”
“你胡說八道,你也不看看,有多少王孫公子多少達官貴人捧著錢擠破頭想....”
“想如何?想娶蝶仙姑娘做王妃還是做正堂夫人?”
“你——”立秋驀地揚手,想給這狗眼看人低的勢利之輩一個狠辣教訓,巴掌還未落下,被一嬌聲喚住——
“立秋,不得無禮。”
“姑娘,她.....她們.....”
婷立房門前的佳人麗顏淺掛薄怒,“賠禮,向元夫人和張二娘賠禮。”
五十八驚見
“元夫人,小丫頭不懂事,衝撞了您,蝶仙在此以茶代酒,向您賠禮。”碧峰茶肆內,蝶仙為自家丫頭的莽撞敬茶致歉。因高舉茶盅,嫩荷色的袖衫滑落,露出皓腕如雪。
養眼吶,養眼。美人啊,美人。哪怕是見多了自家相公還有一個小姑那等絕色的,chūn眠仍難止感嘆,見美心喜,臉上笑意晏晏,喝一口茶,算是給了美人芳面。“蝶仙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丫頭們忠心是好事,如果擱我那丫頭,她許會鬧得更凶。”
“但元夫人的丫頭永遠不必為了同樣的理由為你出頭。”蝶仙語透自嘲。
“我還以為蝶仙姑娘不會和那些世俗眼光計較。”
“怎麼可能呢?我在世間最世俗的地方討生活,又怎麼可能不去計較世俗眼光?青樓女子,執壺賣笑,皆以“色”字待人,色故,則榮衰。一切繁華,都如煙塵,易散亦易逝。”
“既然如此,何妨未雨綢繆?”
“未雨綢繆?”蝶仙無不意外。她還以為,這位不識人間煙火般的小夫人會說什麼豪言壯語來寬慰她的自卑自憐。
“就如行商者,在貨色最好。行qíng最高、需求最盛時高價售出,以獲巨利。若蝶仙姑娘賣得是笑容和美貌,便要趁著外界對它們需求最盛時讓自己進項最多,待有一日,需求趨弱,也不愁無銀度日。”
蝶仙微揖螓首,“蝶仙受教。”
“蝶仙姑娘冰雪聰明,未必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我是商家女,三句話難脫商人本色,這些話,就當成朋友間的閒談。”
“朋友?”蝶仙微怔。“元夫人說蝶仙是朋友?”
“不可以麼?”chūn眠眨眨星眸,“偷偷告訴你,同桌而坐,飲茶閒談,是我跟朋友才會做的事,若蝶仙姑娘不想jiāo我這個朋友,請趁早抽身,免得在對我用qíng太多時方發現回頭不及,會傷心呢。”
好罷,不管這元夫人是裝瘋賣傻,還是假痴藏拙,想玩,她奉陪。蝶仙嫣然道:“沒想到眼前的元夫人,和傳聞中的元夫人,竟是大相逕庭。”
“傳聞?”敢qíng她還是傳聞中的人物麼?傳聞中的我,是什麼樣子?
“傳聞中的元夫人,在小小年紀就有了呂不韋奇貨可居的眼光,出手狠准,不留餘地。”
“......我出手狠准順便不留餘地霸占住的奇貨,是否是我家相公?”
“在傳聞中,說得的確是元莊主沒錯。”
chūn眠暗叫冤枉。明明祖父大人做下的好事,為何讓寶貝孫女受過?雖然.....最後得利的是孫女沒錯,但被人說成一個心機小女子,她微微不喜吶。“蝶仙姑娘,你也替我家相公抱屈麼?”
蝶仙心頭一突,笑道:“蝶仙為何要為元莊主抱屈?”
“說得也是。我委實不明白我家相公那位將軍朋友為何一直認為我家相公娶我是委屈了他?”
難道不是麼?蝶仙但笑不語,姿態嫻雅的用茶。
chūn眠嘴兒未停,抱怨未止,“說相公替我保住家業,怎不說相公也得到了開創家業的起步資本?說相公要辛苦照顧多病的我,怎不說相公也娶到了一個愛他的娘子?再者,我家相公是那種任人擺布的人麼?他肯娶我,是因他愛我,除了這個理由,沒有任何原因可以讓他願意接受一個外姓女子冠上他的姓。作為他的朋友,若不能知他至此,只怕友qíng還需提升呢。”
這番話,絕非蝶仙喜聞樂聽。她對元慕陽的qíng感,或許尚沒到“愛”,但元慕陽眼中全然無她,卻是當真挫傷了她的。此刻,她憑什麼要坐在此處聽這位元夫人的炫耀?“蝶仙早早便知元莊主對元夫人的深qíng。在早些時候,一些好事者總愛把蝶仙與元莊主扯到一起。孰不知,元莊主對蝶仙從來都是以禮相待,不曾有過半點的孟làng,哪怕是四下無人時。那些多事的,當真是枉做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