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東傑拔腳便走,楊成剛要阻攔,chūn眠道:“我去勸他罷。”
“你到底想做什麼?”發現chūn眠在身後快步追趕,季東傑不得已停下來,濃眉緊蹙,兩眸深暗,“眠兒,你若對不起慕陽......”
“救人事大,其它容後再說,不好麼?何況,侯爺是為了救我受傷,你就當是為我還這個人qíng.....”
“他的傷是為了救你?”季東傑目瀾一閃,“所以呢?”
chūn眠不語,只舉起一雙星眸,靜靜定定地凝覷著他。
季東傑眉心打了個結兒,臉上表qíng漸趨停頓,沉思半晌,傲然開口:“聽著,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護理他直到京城,若你敢對不起慕陽,我不會原諒你。”
“東傑,謝謝,謝謝你.....肯救侯爺。”chūn眠施個萬福。
“......哼。”季東傑甩步疾去,心中卻在叫苦:慕陽那個痴qíng種,要如何安慰才行?
季東傑隨侯府隊伍同行,想當然的,元慕陽、元通等人亦身列其中。楊成極不想要這幾位同路人,但既然有求於名醫,也只得忍下來,無非一路多加警惕更辛苦更勞頓些罷了。
從兩隊合一啟程開始,chūn眠便置身車內,除了歇腳或落宿時分,少有露面。即使露面,也從不與元慕陽行近,更遑論發生jiāo談。這對夫妻,儼然在扮演陌路人。
可以說,這是一趟充滿詭異的行程,也不知最自在的行客,是始終在車內醒少睡多的昌陽侯?還是一直高聲謔笑大嗓說話的季神醫?
及至到達京城,昌陽侯力量完全彰顯。方至城門,即有兩隊京都衛隊來迎,浩浩dàngdàng將侯爺車馬護送進府,不給人任何可趁之機。
季東傑呢?被奉以huáng金百兩,並在侯府總管親送之下,下榻至京城最大客棧。一個月內,吃住資費悉不必自掏腰包。至於元慕陽等人,人家竟也一併給了同規格的招呼,恁是大方慷慨。
“釘子為生鐵製成,上有鏽質腐蝕皮ròu,入了肌理,若非傷藥品質上乘,還真是有些危險了。而我若再晚到一步的話,便是大險特險。所以,不由得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若不來,昌陽侯當真會死麼?”
“你說什麼?”
“我是在想,昌陽侯有沒有可能自重傷勢,以在眠兒面前示弱博取同qíng?”
“有又如何?”
“如果有,你不想到眠兒面前揭其居心,以免眠兒被他騙去麼?”
“不管他是何居心,他救了眠兒是事實。”
“......何意?”
“意思是,時辰不早,你該出去了,你不睡,我要睡。”在燈火耀閃之下,元慕陽俊臉凝如三尺冰凍,雙眸沉如窗外夜幕,唇中所吐每字,皆如在凍水中浸過,冷。
“......那,你好好歇著,明日我們再來計議。”進好友客房前,季東傑本意是想以慣有的cha科打諢予以開解的,但見他如此,忽覺自己膚淺起來。在這樣一個時候,還給好友一個獨處空間,是最厚道的罷?
昌陽侯甫至府門,早已等候多時的御醫立時圍攏過來,一併圍攏來的,還有侯府的兩位美眷。chūn眠本想退了開去,無奈自己一隻柔荑牢牢攥在昌陽侯手裡,身不由己。
結果是,御醫不管是看診還是切脈,俱在她眼皮底下完成,連丫鬟餵藥、為主子拭汗抹臉亦如此,順理成章地,她成為了昌陽侯府的驚奇所在。
“這位.....小姐,你來了半日,還沒有用膳梳洗,這裡jiāo給我們罷。”兩位如夫人斟酌著用詞,想先將人請下,再另作探討。
chūn眠瞟著這兩位風韻依然綽約的美人,舉了舉自己不得脫困的手兒,不言自明。
一位如夫人萬般小心地道:“請問,你和我們家侯爺是如何相識的?”
“我......這.....”她記得這位美人名喚芸繡,吏部尚書千金,丰容盛鬋,嘴甜心美。若可以,她不介意向她直抒原由,但上輩子的事,說出來人家也不信罷?
“.....楊成。”病榻上的男人醒轉,出聲將門外駐守的心腹叫入寢室。“將戀姑娘請到沁馨齋,找些伶俐丫頭伺候。”
兩張花容丕然失色,皆因“沁馨齋”,那個她們想了十幾年已經放棄再想的地方。
陽愷半支起病軀,雙目鎖定佳人,“戀兒,這些時日累壞你了,今夜好生歇著,需要什麼楊成會為你打點停當。”
戀兒?兩副嬌軀一栗。
chūn眠在侯府住下已過十日。這十日裡,她若足不出沁馨齋,便無人敢來擾她清靜,哪怕是兩位如夫人。丫鬟們一徑的恭敬卑順,她腳步所到之地皆是安靜詳寧。但,她還是聽見了一些來自樹後花間的低話竊語,如昌陽侯府正在布置一新,不日將辦大喜之事等。
昌陽侯傷勢漸愈。因先前有御醫應診,皇家也捎來問候,各王侯官家更是絡繹過府。一時間,被此些答合應酬纏身,他與chūn眠少有機會謀面了。
但,不見面,不代表不用心。
又過了五六日,chūn眠在沁馨齋迎來了第一拔“客人”。
“公公,婆婆,您二老怎會出現在這裡?”望見來人,chūn眠愕目訝呼。
“眠兒,你還好罷?”
“我很好。”除了放心不下小日兒。“.....您二老怎會來此?”
元家二老腳步略顯踟躕,目色微壓愧意,“坐下說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