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甫六歲的孩童便一嘴的老成,有什麼地方值得人愛?“進來!”
“爹,您讓享兒打算盤算這衣鋪的帳,享兒核完了。”
“再從這帳冊里抽一本,今兒個上午要把這一疊帳冊都給核完了。”
“今兒個上午?”
“有問題?”
“.....沒有。”
“沒有就好。”
“享兒告退。”
“去罷。”
“享兒。”書房門開,chūn眠手牽扯著另一個比享兒稍高稍壯的男娃進門,“你皮兒哥哥前來看你了,你們有些日子沒見,兄弟兩個到後山騎小馬去罷。”
“享兒見過娘,見過皮兒哥哥。”元子享恭敬見禮,“爹給享兒布置了作業,享兒要完成,不能陪皮兒哥哥,皮兒哥哥恕罪。”
chūn眠偷偷瞄一眼相公肅沉的面色,再覷著兩個少年娃娃臉上竭力忍抑的嚮往,笑道:“你爹爹是一家之主,我們當然要聽他的。不如這樣,皮兒哥哥近來也在學算盤,你們索xing將爹爹布置的作業全數拿走,看你們兩個人誰核得快,核得准。早早把作業完成,便能去騎馬了不是?”
“是,娘。”
“是,gān娘。”
兩個少年娃娃各將案上書冊抱起若gān,待退出書房半刻鐘後,遠遠聽見了歡呼之聲,饒是早熟懂事,畢竟是孩子。
元莊主淡問:“請問元夫人,你這是在做慈母麼?”
君不聞慈母多敗兒?這話,相公未說,chūn眠領會,“元莊主,元夫人認為方才的處理,煞是完美呢。”
“是麼?”
這反詰,擺明了又是質疑,chūn眠討好笑道:“你看,元夫人既在娃兒們面前維護了元莊主一家之主的尊嚴,又設法激勵了娃兒們早早完成作業,還能讓他們開心玩上一場,一舉,有三得,如此完美無缺,除了元夫人,普天下誰還有這個本事?”
元慕陽哼一聲,不予置評。
“嘻。”chūn眠伸舌,逕自爬到相公腿上坐下,“而且,沒了孩子們,元莊主和元夫人便有獨處時光,元莊主不想麼?”
“你還記得我們需要獨處?”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小日兒是眠兒最愛的,眠兒無論如何也會記得!”
“......哼!”雖恚色未清,但唇角已然上揚。
“小日兒這些時日忙著應付又來求親的歐陽家兄弟,每日回房回得晚,咱們已經有些時日沒有.....”chūn眠眸流chūn色,面掛嬌羞,“元夫人獨守空閨,會寂寞哦。”
元慕陽覆下的眸里,漾上淡淡qíngyù波瀾,薄唇鎖向那兩瓣嬌嫩唇花.....
“大爺,夫人,有頂八抬大轎停在咱們莊門前,轎子裡出來的那人據說是什麼總督御史,前來拜見夫人。”
一室的旖旎qíng懷被驅散殆盡,元慕陽不無氣惱,“什麼總督御史,不見!”
元通杵立於書房階下,道:“屬下初時也以為又是那些聽聞夫人乃皇后義女前來攀jiāo的市儈官員,想打發走的。後認出了那位大員居然是夫人以前在醒chūn書院教養過的那個綽號張丑的孩子。其言此行專為拜見夫人而來,不知夫人見不見?”
“張丑.....張文?”chūn眠好吃驚,“臉上有道疤痕的張文?”
“其人臉上的確有道疤痕。”
“他何時做了總督御史?當朝一品呢,孤兒做一品,比戲文上唱得還要傳奇!”
“夫人見他麼?”
“見見見!”chūn眠跳下相公膝頭,將剛剛的最愛宣言拋擲腦後,說走便走。
“四年前,張文於壽陽書院結業,正逢恩科,考得一甲頭名,殿試之中,被欽點為榜眼,先到禮部任職,後至刑部。因在處理幾部大員聯手侵吞賑災銀兩一案時有所表現,調升至都察院,幾年裡,幾樁官司辦得都還算妥當,漸走到今日位置。”
官海浮沉,必定有千般滋味,萬般體會。而張文道來,也只有三言五語。顯見其成熟穩篤,已非昔日毛躁小子可比。
襄jú手裡捧著的,是張文進廳卸下的那頂官帽,新鮮端量著,順口問:“你得的既是一甲頭名,為何殿試欽點得是榜眼而非狀元?”
“狀元郎相貌出眾,非張文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