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下!”她壓下她,幾隻箭翎掠過他們背脊,釘入身前泥土。
“把箭收起來,主公發了話要活捉,捉了這公主,至少能向楚遠漠換些金子和糧食!”十幾道形影打樹間樹後紛躍而出,棄了手中刀劍,扯起一張繩織網狀物籠下。
“公主的衛隊呢?”樊隱岳抱住她一個翻滾,躲過第一回網襲。
“我要他們站在山下!”為與這位樊參贊來一場女人之間的對話,不得衛隊跟隨,哪曉得會遇歹人?
“那……”得罪了!一記粉拳霍霍掄來,她偏頭躲過,卻沒阻擋這拳落上公主腦後,致其昏暈。
她撥了靴中短劍,方yù反手。突聞人聲馬嘶,喝聲振聾發聵——
“此乃我試過管轄邊界,誰敢在此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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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無名山樑,西屬羲境,東為奭地。若非奭國兵士有意抄近路經此地入羲,這兩不管之地,向來少有人跡。
若此一日,奭軍湧現之時,樑上君、喬三娘未因救徒心切,從暗處急切現身,事qíng又將向何處進展?
但,這個答案,她永不可知。
樑上君、喬三娘現身,尚未如他們如願來場大戰,即被奭軍中一位眾星捧月般的高貴人兒認出,由此——
“梁義士,喬大夫,請帶我去找關郎。”
是……九兒,關峙的九兒。傾國嬌顏蔽掩在薄薄藍紗之下,裊娜體態包覆在奭式海藍裙裾之內,儘管面目微朦,猶美不可方物。美人的美,不止在於眉眼五官,這一份天姿國色,無論舉止,無論投足,皆在盡致體現。
樊隱岳忘了自己如何由無名山樑返回涼yīn關內。
明明,她尚且記得自己乃羲國參贊,將昏迷珂蓮順手帶回。
明明,她尚且與奭國將軍高亢簡作jiāo涉,以盡羲國參贊本分。
明明,她有言有語,思路清晰……
可為什麼,腦中空白茫然,幾無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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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亢至涼yīn關,事先已與關中守將木寬通函相約。此番到來,尚救下了羲國公主與參贊,自然要得盛qíng款待。邊關境苦,難使舞樂管弦,總能有酒有ròu,賓主闊談。
前廳內燈火明杖之下,盡現軍旅豪邁;後院月色清輝里,則是無限淒楚嬌怨。
“關郎,你既然願意以字示人,為何不能回去?奭國是你的家啊……你不想讓雙手沾上爭利之血,不想涉身權yù漩渦,都沒有關係。那些事,九兒已經做完了,未來也會替你做下去。你只要回來,回到九兒的身邊,回到本該屬於你的地方……”
關峙閉眸暗嘆。那時,他不該cao之過急,更不該在行事後仍滯此不去。早該想到,他們怎會放過這次機會?
“關郎,縱使你一心歸隱,不再戀棧權位,但是你總要回家的罷?無論如何,你都要隨九兒回去一次……”
佳人淚眼凝噎。關峙啟眸相對,緩道:“奭國無我,仍然百業興旺,民安國盛。既然有我無我並無差別,又何必一定有我?”
“誰說有你無你並無差別?”九兒,奭國攝政王妃南宮玖,激切嬌喊。“沒有了你,推丁入畝的新政晚施了六年;沒有了你,水運興貿的商策到今載方得啟動;沒有了你,九兒
……生不如死!”
“九兒,你活得很好,你的風采更盛往昔……”
“你……”南宮玖淚洗明眸。“你在怪九兒麼?九兒應該為你消損憔悴,為你不人不鬼,是不是?”
這話,怎談到了這裡?他揉額喟然。
“在來此之前,九兒才從村子返回。接到高亢的信後,便馬不停蹄趕來尋你。九兒虎如此焦急,是當真有事。這一回,你必須回去。”
他搖首,“九兒……”
“賢太后病了。”她不想動用這個理由,不想得,可是,若不如此,何時才能和他團聚?她已經心枯如涸轍,等不了啊。“大夫診她積鬱成疾。她是因為太過四年你,你是他唯一的兒子,卻無聲無跡,生死不明,這些年賢太后連九兒都不敢見,就怕睹我思你,承受不起。你要怎樣折磨她才夠?她已經為當年的錯付出代價,還不足以消去你的怨氣麼?
隱八十
不思,不想,不觸,不執。含著“四不”決兒,被木寬執意請進府中落宿的樊隱岳拒絕了大師父點她睡xué的提議,臥chuáng休憩。
寢不動思,思不觸及,觸不執思。硬將這十二個字符在腦中過來過去,抵著“花園相會”yù鑽營進腦的霸氣,久別軟chuáng的她,竟當真掙扎除了些許困意。
然則,與困意一併來襲的,尚有宵小之眾。
先覺並先發制人的,是暗宿隔室的樑上君。
聽見打鬥聲響,樊隱岳系衣披髮,匆促來看。院中刺客有眼利者條見,喊道:“探報沒錯,裡面睡的果然是個女的!這個做參贊的女人就是楚遠漠的女人,你們隨我抓她!剩下人去抓羲國公主!”
樑上君、喬三娘倚老賣老,抱著玩樂姿態與此眾周旋,支支應應,撥撥弄弄,來也由他們來,去也由他們去,傷不到自家徒兒足矣。恰恰因這這等心思,險令得他們這兩位昔日巨梟覆船載這小小河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