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峙鳳眸平淡覷去,賢太后頷首相應,“珂蓮姑娘。”
“三娘把湯熬好了,關先生,我今日可不是為你的呢。關伯母,珂蓮餵你喝湯。”
堂堂公主侍候起人,倒也利落得當。一盅湯進腹甫久,賢太后闔眸小憩。珂蓮湊到關先生跟前,笑吟吟道:“關先生,你這樣不理不睬,好沒良心呢。”
“是公主自取。”
珂蓮粲笑窒了一窒,“關先生厚道,沒說本公主自取其rǔ。可是,關先生,就算為了你那位嬌妻,你也該謝我的罷。”
“她是羲國軍營參贊,卻出現在天曆朝京都,我既沒有把她的行蹤透露給遠漠哥,也不曾將她行蹤知會給天曆朝廷,你不該謝我麼?”珂蓮嫣然一笑。“關先生以為本公主看
不出你的用意麼?”
關峙眉梢稍動,“看出了,又如何?”
“嗯?”
“看出了,公主不還是配合了關某?”
珂蓮的笑容再度僵凝,“關先生,你真懂得傷人!”話尾上挑,眸光激變。驀然間伸兩臂攬上男人脖頸,yù索一吻。
一隻袍袖挾力,將她推在了三尺之外。
關峙臉未變,目未抬,“公主,莫再làng費時間。”
逐五七
御駕監審,太子主審,郡王副審,刑部、大理寺、監察院各部尚書陪審,蘇家的驚天大案搬臨公堂。
凡蘇家在朝為官者,以蘇子禎為首,皆跪於堂下,一個個神qíng恭敬,姿態順服,卻不見絲毫懼畏。柳持謙有睹至此,明白此堂是一場攻堅硬仗。
“堂下跪者,一一報上名。”拍過驚堂木,主審太子開口。
“臣蘇子禎。”
“臣蘇子祺。”
“臣蘇長海。”
“臣蘇……”
蘇家諸人咬字清楚,不急不緩,恭聲揚報,全無半點的不願與遲疑。
“爾等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稟太子殿下,臣等不知。”
“大膽!”太子沉顏。“爾等結黨營私,圖謀不軌,犯得是欺君逆君的滔天大罪,敢說不知?”
“冤枉,太子殿下!臣等實在不知您所說罪名從何而起。臣等一向安分守己,恪盡職守,雖沒有宏偉建樹於國於民,但敢說清白自律,無愧於天地。太子明察……皇上你明察
啊,我蘇家幾代為官,皇上應該最知蘇家人啊,皇上……”蘇子禎說話間,痛哭流涕。
“蘇子禎!”柳持謙俊眸厲眙。“收起你做戲的本事!安分守己的臣子不會每月在逢五逢十召集朝中重臣高談闊論,以酒色惑人心智,將其適當言行記錄在案,以此為挾,為
你蘇家所用。清白自律者不會竊取聖旨與庶吉筆墨,私擬聖旨,yù行天大逆事!”
蘇子禎臉色青白,目睜如鈴,顫搖亂發,“冤枉!冤枉!兆郡王,您所說所指實在是天大的冤枉!兆郡王,你我兩家並無冤讎,還有姻親,您為何……不不不,下官忘了兆郡
王並非良親王正妃所生,也許還為了那樁到如今也沒找到實證的陳年舊案怨恨我叔父,可您怎麼忘了正妃對您的視若已生?她對兆郡王,懷一腔慈母之心……”
“蘇子禎休要胡言!”柳持謙面容冷肅,與蘇子禎四目jiāo抵,抗衡著魄力與勇氣。“有陛下監審,太子主審,您還敢在公堂之上顧左右言他,混淆視聽,所答非問,裹纏狡賴
,你還敢說你蘇家是安分守己的麼?”
“兆郡王,您開恩啊,下官一時失言,望您恕罪。萬樂公主的死,實在與蘇家無關,望您開恩,開恩……”
柳持謙冷笑,“以你的官位與平素懦弱畏葸的行事作風,敢在公堂之上這般的巧言施辯,真是令在座同僚開眼吶。”
蘇子禎陡然顫慄,“下官縱然死,也不能承認自己不曾做過的事……下官有得罪兆郡王之處,在這給您磕頭賠罪,請您看在良親王妃的面上,放我蘇家一條生路……”
厲害,當真是個厲害角色。柳持謙目注此人,不得不承認。
蘇子禎如此,蘇家其他諸人姿態各異。有人大喊冤枉,有人嚎啕痛哭,有人悲壯不語,有人以頭頓地……這一幕,可做一幅蘇家百態圖。
“閉嘴!”太子怒聲一吼,滿堂無聲。“聖駕在此,驚了駕,是想就此推出去砍首不成?”
“太子……”蘇子禎涕淚縱橫。“微臣的確冤枉……”
“將人證物證傳上!”
“傳人證何慕然,帶物證!”
何慕然秉一張平凡書生臉,靜上公堂,跪伏於地,“糙民何慕然拜見皇上,拜見太子,拜見兆郡王,拜見各位大人。”
柳持謙道:“何慕然,抬起頭去看看,你可認得你身邊之人。”
何慕然依言撇目,仔細端詳過後,道:“糙民認得,他曾是糙民的東家,蘇子禎蘇大人。”
太子問:“東家?什麼樣的東家?”
“糙民受僱於蘇大人,進蘇府做文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