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持謙初時以為,以蘇家人的狡賴善辯,這場官司必定耗時彌久。了結得如此迅疾利當,不在柳持謙預料之內。而能有這般成效,他自然曉得與一人gān系重大,密不可分。
“你讓我給父王的那包是什麼東西?讓那個副將乖乖就招了供?”他問樊隱岳。
“一包惑人心智的失心粉。”
“這些年你究竟學了什麼?”
“自保之道。”
“何止自保?利而無形,風不見影,皆是攻擊之道,這些,娘教不了你。”
“兆郡王打聽這些,是想我把教我這些的師父推薦給你麼?”
“我想問,你在學這些的時候,可曾把我想成過你的敵人?”
“兆郡王認為呢?”
“我不想和你成為敵人。”
樊隱岳淡哂,“真讓人感動。”
“這句話,我只說這一次。”柳持謙神qíng凝肅。“我不想和你成為敵人,這是我心底之話。在這世上,你是與我血脈連得最近的人,倘使連你也成了敵人,難道是要我與全天
下為敵麼?我向前走,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而不是更壞。”
樊隱岳凝眉微忡。
“王爺,章公公到了,宣您進宮。”
小廝報,柳持謙起身整衣,又聽得,“章公公還說,請您一定帶著那個叫何慕然的書生進宮。”
嗯?兩人皆一怔。
“章公公還說,要那書生莫害怕,皇上喜歡人才,有好事給他。”
好事?皇家的好事,無非重賞高封。
柳持謙領著重新頂了何慕然面具的樊隱岳進宮,待回府,獲賞的huáng金珠翠熠熠生輝。書生何慕然居然鯉躍龍門,受封太子侍應。
所謂太子侍應,侍筆墨,撰文書,太子身側的文職之事,雖不在天曆朝品階誥官之內,但能成儲君身側之人,只須照應得當,未不悉前程光明。在許多人眼中,的確是是實
實在在的好事一樁。
在樊隱岳眼裡,也樂於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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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有始,亦有終。走到終時,生前縱有廣廈萬千,此刻不過棺槨六尺。若墳前有人願灑以huáng土一抷,也算上一場善終。
“關先生,你的母親死了,為何不見你悲傷?”
“你怎知我不悲傷?”
“你連淚也沒有落。”
“只有淚能代表悲傷麼?”
“關先生是在向珂蓮傾訴心事麼?你在告訴我你表達悲傷的方式與眾不同?”
“公主請安靜些可好?”
“……好。”公主殿下當真安靜了下。
關峙佇立於母親墓前,閉上眸,放縱自己沉溺於不曾緬懷過的童年。母親也曾給自己溫柔擁抱,雖然每個擁抱皆屬短暫。
珂蓮盯著這個男人頎長飄逸的背影,第一回向心中不屈的自己承認,啊走不進這男人的世界,也窺不到那個世界的片光浮影。
沒格族女人從都是想要就要,勇敢無畏,但不代表不會感受挫折,不能感應清冷。
關峙以他的溫和淡然,劃地為限,令她邁足難入,鑽營不透。
可,就此抽身麼?怎麼甘?!
若她再對自己誠實一些,尚能發覺,此刻心境,不止不甘。
“關先生,你去哪裡?”墓前的人突然轉身啟步,她疾問。
“公主好自為之。”長影虛晃,下一刻,已在幾丈之外。
“關——”珂蓮追了幾步,自知斷無齊頭並進的希望,駐下身。
關峙,我們這場糾纏既開始,已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就讓我們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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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據探報,奭國攝政王妃此刻在天曆朝,可想而知是為向天曆求援。”
楚遠漠指敲案面,問:“文遠認為天曆朝可會出兵助奭?”
“會與不會,各有五成。”
“是呢,天曆朝的君臣怕打仗,貪安逸,在各國中早有名聲。但,那天曆朝皇帝應該也不是蠢到無可救藥,掂得出個中厲害。”段烈道。
“倘使天曆出兵,必然牽去我泰半兵力,屆時,潼陽關更加不易攻取。”王文遠眼內閃現jīng明篤定。“應設法使天曆皇帝相信,羲國絕無與其兵戎相見的意願。”
楚遠漠眸光一亮,“文遠有辦法?”
“和親。”
梁光皺眉嘟念:“這是什麼法子?咱們不是已經娶了一個天曆朝什麼公主……”
“這一回,是要送一個公主過去。”
逐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