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良親王府並非毫無沾連。”成親王仍安之若素,從容道。“臣目前不能斷定是有人栽贓陷害,還是有人在借良親王府這塊地方隱身潛伏,還是……良親王府內,的
確有人與郝長全同聲同氣?”
“東越府的刑法能令鬼哭神泣,一個區區郝長全,害怕撬不開他的嘴,取不到證供麼?打過問過,不就瞭然了?”
柳持謙譏嘲諷嗤,柳持雅不以為忤,仍以不疾不緩的語速,道:“我尚未捉郝長全回去問話。那日兇徒與我jiāo手過後,我受傷,其餘手下在後緊追,見其逃出了元興城。而伏
於郝長全府外的人從來沒見該返回。他不歸,郝長全或許覺得異樣,但應該尚不曉得其惡事已為我所察,暫且還不宜打糙驚蛇。”
元熙帝龍心寬宏。絲毫未因少年郡王的冷臉而稍有薄怒,笑道:“今日朕把王叔和持謙留下,又叫持雅過,為的就是咱們君臣開誠布公,坦dàng無欺。持雅,說出你心中所疑
之人罷。”
“良親王妃。”
逐八四
偏殿之內,不管事qíng演變如何風起雲湧,軍辭臣答如何跌宕起伏,終是暫告了段落。
待良親王、誠親王、兆郡王一一告退,元熙帝回主殿,吩咐道:“請太子過罷。”
太子時,身側有人跟隨。
“……糙民拜見皇上。”同者已經是全力維持鎮定,但浩浩天威,焉能不懼?俯跪在地時,猶有些微顫瑟。
“起說話,將你對太子說過的話,對朕再說一遍。”
“……說一遍?”
太子柳持昱側眼睨去,“本王不是提點過了?”
“是,是糙民愚鈍。”常打jiāo道的主子發聲,膽氣稍壯,書生道。“稟皇上,昨日酉時,糙民奉太子之命過濾府內往信函,其中有一封誠親王世子向太子稟報京郊今夏稅賦
的報函,糙民將之放到須請太子過目的重函之列,豈料……”
脖頸越發低俯,聲量驟低,“糙民打翻了墨汁,將這封報函給浸染黑了。”
太子皺眉,“大著膽子說,本王如要治你這個罪過,何至於勞煩到皇上?”
“……是。糙民犯下這等疏失,甚為痛心疾首,遂捧起報函去往太子殿下跟前請罪,行至半路卻見報函被墨汁染過的黑處,依稀透出白色的字。等走到太子書房,整張紙俱
被墨汁染透,所有的字亦盡現出了。”
“把上面的字背給朕聽。”
“良親、兆郡兩王乃我等行進路上障礙,自必除之,其妻蘇氏既有刺皇殺駕之嫌,屬天賜我等佳機,然愈至此,愈須忌躁忌進。太子志大才疏,堪為我用,兄等切以此事為契
,除二王,擾太子,謀取我等大事之基……”
誠親王府遞到太子府的報函上驚現這等內容,算什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麼?
元熙帝已經親睹那頁墨紙,其上字跡乃是由一種番國進貢的藥水寫就,書寫在白紙之上,無字無跡,需擲泡水內,或以浸墨透紙,方能顯現。這等藥水,他只賜了親近之臣,
誠親王確在其列。
“何慕然,這張紙除了太子和你,你可讓其他人看過?”
“沒有,沒有!糙民雖愚昧,卻知輕重。讀了幾字已知非同小可,速以袍袖遮擋直至太子書房,中間絕沒有他人閱之。”
“在你看,會出現這般qíng形,原因何在?”
“糙民……糙民……”
“說罷,恕你無罪。”
“糙民以為寫得這等文字者,實屬大逆不道,居心可議,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元熙帝眉峰高攏,不耐道:“朕問你的是,你以為誠親王府遞到太子面前的函上何以驚現逆字?是誠親王的一時疏失,還是居心不良者的嫁禍?”
“這個……”何慕然語聲訥訥。“糙民以為,兩者都……不無可能,聖上聖明,定可聖裁,糙民不敢……”
“好了!”元熙帝龍目怫睞。“看你一臉迂腐木訥,卻還有這等賣弄唇舌的取巧時刻。”
書生立時惶恐萬狀,嗵聲跪落,“糙民該死,聖上恕罪!”
“好了好了,安福帶他出去,到耳房用些點心茶水罷。”
“謝皇上不殺之恩,謝萬歲……”
迂腐愚直的書生被太監拉了出去,元熙帝擰眉思忖,顏色深不可測,足足半柱香燃過。
“持昱怎麼看?”
“兒臣認為,為穩妥起見,不妨遣人進誠親王府一探究竟。”
“此法倒也穩妥。”
“我天曆朝偽裝潛隱的頂尖高手俱由東越府培植,誠親王叔統轄東越府多年,不宜動用。兒臣想從江湖人中選可用之人。”
“江湖中人如何能寬心啟用?你的舅舅嚴刻手底下應該有幾個人才,找他去借。”
“兒臣即刻就去。”
太子亦退下。殿內除了值守的太監宮婢,惟剩了孤家寡人。
這寡人一手一紙奏章,一手捏一桿小毫,目放奏章多時,難領一字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