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楚遠漠顫指yù撫上那張小臉,又迅速收回。
楚博不解,“父王,你不抱抱弟弟麼?”
這個男人的內心激澎,珂蘭一目了然,道:“你父王他還帶著沙場上的血腥,要漱洗過後才能抱弟弟。”
“……她怎麼樣?”楚遠漠板聲問。
“睡下了。”珂蘭道。
他輕步到了內室簾前,掀開那道看似單薄卻實實成了隔閡的障物,望見了chuáng上玉像般沉寂清冷的女子,足足一刻鐘,他方回身。
“我去漱洗,過後把太醫叫到書房,我有話問。”
太醫在書房內,受半個時辰的細盤詳詰。話題無外圍繞產婦產後身子的調養以及小公子諸況。待將滿月小兒抱在胸前,剛岩般的胸臆霎時柔軟,楚遠漠緊繃了許多時日的臉上
,終有一絲歡顏。
但,當夜夜半的一聲啼哭,使得歡顏全無。
“怎麼會這樣?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說小公子雖有些先天偏弱,卻並無大疾麼?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王府主子的咆哮之聲駭震全府上下,一眾太醫圍著踏上啼哭不止的小公子,群qíng如焚,束手無策。
珂蘭慰勸幾近失控的男人,“遠漠,你這樣,太醫越發沒了主張,你暫且避到一邊,讓太醫安安靜靜給小公子診治。”
“……他們已看了半天,什麼也看不出!木太醫,你不是專攻幼兒的麼?你快告訴本王,小公子哪裡不對?”
被點到名字的太醫惶恐跪地,“稟王爺,小公子脈相毫無異樣,微臣不才,實在不知小公子這是何症狀!”
楚遠漠目眥yù裂,“羲國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人……”
“父王!”楚博忙不迭道。“請先生過罷,先生的醫術高過這些人,是不是?”
“快去請王妃!”
王妃?侯在外面的烏達開愣了愣,遂親自撒開了腿,去迎接王府未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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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想醫好他麼?”
幾盞宮燈,半室內照得亮若白晝。榻上的小公子已止了啼哭,太醫們盡退到廊下。王府二公子的房內,除楚遠漠、楚博、珂蘭,還有樊隱岳。而她到之後,舉身上下不見絲
毫為人母者應有的心疼焦慮,僅掃了榻上一眼,所問的話,使人更生困惑疑慮。
“你這是什麼話?他是你生的,難道你不想醫好他?”楚遠漠擰眉,沉聲問。
“你只告訴我,你想不想醫好他?你疼不疼他?愛不愛他?”
“他是本王的親骨ròu,本王當然疼他愛他!”
“如此甚好。”她突然向男人行近一步。
冷香鑽營入腑,楚遠漠不禁呆住,他以為她會避自己如蛇蠍。
她狀似親密,低低耳語,“王爺,這個孩子以一月為周期,每到夜半,將受此毒痛折磨,伴隨終生。”
“什麼?你說什麼?”
“聽不明白麼?”她嫣然一笑。“他承襲了我shen體中的所有毒素,只不過,我所服下的一些用以調和平抑的藥起了作用,讓他不必每日半夜皆受毒苦。每一月,像這樣的痛苦
,他都要經受一次,每次半個時辰。毒發時就如適才那般,全身紫脹,眉間青黑,體內萬蟻鑽心,痛不yù生。而且,這種痛苦,shen體越是qiáng壯,越會劇烈,他此時還是嬰孩,
所以疼痛尚算輕緩。而這種輕緩,王爺便受不得了,是麼?”
他瞪著她,瞪著這章清艷絕倫的臉,瞪著這雙幽深如潭的眸,“你——”
“楚遠漠,我祈禱你長命百歲,你活得越久,看著他毒發的時候越多,他每一次毒發,你都須感同身受,就如你剛才那般的狂亂。每一次,你都恨不能替而代之,恨不能割了
自己的身上的ròu,剔了自己身上的骨,但求能換他無恙。楚遠漠,你將一生受此之苦,你將一生不得翻身,你將一生活在目睹親生骨ròu劇毒攻身卻無能為力的地獄中。若有一
日,痛苦累積到極致,割己之ròu能讓你好過,那便割罷,讓你至親之血緩和親身骨ròu的汲骨之痛,割罷……”
明明,他有話要說,喉嚨卻似被一手巨手所扼,動彈不得。
“楚遠漠,他所有的苦,都是你一手成就,你欠他的,而且一生都無法償還。”
“隱岳!”珂蘭驀地拉開了她。“你做了什麼?你竟然……”
有些遺憾呢。本,這個人的意志世所罕見,方才趁其為焦痛與困愕所擾,趁虛而入,有機可用。被珂蘭這一下,未能施到最後,想效果會大打折扣了,還好,暗示已種,
未可期。
“你……你這個女人,你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楚遠漠如夢方醒,驚疑不定。“虎毒不食子……”
“我不是虎,我是樊隱岳。”
“原,你百般的隱忍,是為了這一日!”
樊隱岳纖指慢撫雲鬢,“如果那一日你沒有****我,永遠不會有這一日。”
“救我的兒子,救他!”
“我若不救呢?”
楚遠漠目內浮過血光,“本王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