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按住急yù向自己投懷送抱的二皇子,回首道:“你們平日裡皆是盡心盡力,偶爾的疏忽也沒有造成什麼大事,責罰就免了。雖然說緋冉司正受皇上恩典住在德馨宮照顧二皇子,可司正司事務繁多,總有兼顧不來的時候,你們不免替她多擔待一點。”
諸宮人福禮齊應:“是,奴婢等人蒙尚儀大人、司正大人不棄,決計不敢懈怠。”
“誰都知道我們德馨宮如今沒有主妃,你們出去時難免受人奚落,但無論容妃娘娘能否歸來,二皇子都是你們的主子,他平安健康,你們便有依仗。”
“奴婢們一定恪盡職守,竭誠侍奉主子。”諸人齊表忠誠。
“這就好。”薄光抱起吱哇不絕的甥兒,“我帶他到涼殿小睡,你們也都稍稍歇息去罷。”
“咦……娘~~”二皇子歡喜不勝。
薄光微眯美眸,打量這小小一張臉,雖然近來這小人兒頗識時務地有改口之勢,但怎麼聽皆覺得這個“姨”字叫得有點糊弄。
“哈嘻~~”被如此專注地凝神,二皇子感覺更為良好,呶起小嘴便向姨娘湊來。
一隻大掌恰如其時地按在胥瀏小哥頭頂,笑問:“這小人兒向來是如此好色的麼?”
眼見宮女們又是“卟嗵嗵”跪了一地,薄光行過常禮後無奈問:“皇上似乎很偏愛這種從天而降嚇倒一片的感覺?”
對方略加思索,點頭道:“薄尚儀不說,朕竟不曾察覺。你們起來罷,告訴朕,你們也覺得朕有那等惡習?”
有人敢應聲才怪。薄光忖。
沒想到,就是有人敢冒大不韙,哈嘻一聲:“父皇!”
她面呈呆愕。
兆惠帝也倏地一怔:“剛剛瀏兒在說什麼?”
“……父皇?”如此清晰jīng準的兩個字,令人難以忽略呢。
“瀏兒。”兆惠帝將兒子抱了過去,輕聲誘哄,“你方才叫了什麼?再叫一聲?”
胥瀏大眸兒彎成兩道新月,呲出三顆小牙:“父皇!”
“果然。”薄光喃喃,“微臣發現這小人兒的習慣,要麼咬字清楚無誤,要麼全然含混籠統,他嘴中好像從沒有吐過似是而非的言語。所以,這‘父皇’二字,還不知在心裡練習了多久,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兆惠帝失笑,兒子的這份驚喜委實大獲其心。雖然早為人父,卻少有記得聽到兒女們第一次“父皇”出口時的qíng形。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那些純真無邪的目光中的膽怯畏懦,令他這個為人父者大感挫折之故。
“瀏兒,再叫一聲。”
“父皇~~”
“再叫一聲。”
“父……呵~~”二皇子張開小嘴,打了個呵欠。
rǔ娘緊步上前:“稟皇上,二皇子今日還沒有午睡,想來是乏了。”
看著這張嬌憨可愛的小臉,抱著這團與自己血ròu相連的軟ròu,兆惠帝不肯鬆開手臂,連兒子昏昏yù睡的模樣也搔得心頭髮癢,道:“他幾時能睡醒?”
薄光忍笑:“皇上,讓她們抱下去罷,小孩子是在睡眠中長大。”
他終於放手,視線仍然粘纏不舍:“小孩子都是如此可人疼愛的麼?”
她莞爾:“這是他們的天賦啊。”
天賦麼?他眼光一閃,坐到樹下方凳上,拿過宮女們呈上來的雲中銀葉,盡享一口甘甜,道:“朕記得,當年的你也是這般玲瓏可愛。”
“……”她該做出什麼反應?
“你的二姐儀態萬方,三姐清艷無雙,她們悉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美人,也是天都城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兩人雖然個xing不同,但站在一處時身上那股相近的氣韻不難令人猜想到她們是姐妹。當朕聽說她們還有一位幼妹時,以為無非是小一號的她們,沒想到,見到的卻是那樣一個鮮活生動的小丫頭。”那一刻,雖不是qíng根植心的契機,但的確是自那刻開始,他開始看向薄府四小姐,久而久之,那一顰一笑,一喜一嗔,無不牽動心弦,心馳神往。
薄光抬眼觀望天色,道:“微臣在尚儀局還有幾分公文,皇上若無別事吩咐,微臣……”
“今日是大暑,本朝南方民俗,是放船送瘟。而在天都城,民間多在水邊放送煙花,你可曾看過?”帝問。
她搖頭。當年雖然頑劣成生,常私潛出府,但頂多是在天都城的市井間逗留,跑出城外深夜不歸這等事,除非有大哥作陪才敢。但那位風流成xing的薄府長公子,豈肯將夜間的時光輕易留給自己的妹妹?
“朕先前微服到新江水邊看過一回,至今未忘。薄尚儀今日隨朕出城再度觀賞如何?”
她大喜:“去看煙花?”
他點頭:“去看煙花。”
“好!”她慨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