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來,他們總是站在一處,共同面對所有的阻難,合力擊潰所有的敵人。今日,首度稍換方位。
但這時的彼此心中,俱以為這僅僅是一段暫時的意外。只待對方解開心結,便各歸各位,恢復原狀。
“兄長愛賞煙花,小弟也是曉得的,改日在花園中為兄長呈現一場煙花盛會如何?”
“以我們家族的財力,若想看,仿佛隨時皆可。但仔細想來,當真如此麼?”
“兄長此話怎麼說?”
“無論是為兄,還是允執你,皆不可能隨心所yù。我們受制於當世能言會道的御史,受制於天下諸人的疾苦,也受制於我們自己定製的規範。有話雲‘作繭自縛’,最是適合我們這些人罷。”
“小弟受教,是而小弟今日為一己所yù,特來懇請兄長成全。”
“如若是我們已經說過的,此刻便無須舊話重提。”
“兄長不能再縱容小弟一次?”
“若是小光自己甘願回到你的身邊,為兄絕不橫加阻攔。”
“聽兄長的口氣,真若勝券在握。”
“其實不然,為兄正在等待。”
胥允執眼眸投向暗影里的人兒,在一波光芒驟亮的瞬間,視線打進了她眼底,道:“這是你想看到的,是罷?”
薄光遽愕。
兆惠帝眉峰軒揚:“允執你在說什麼?”
“……小弟失態了。”他欠首一禮,“不過時辰不早,小弟送兄長回去罷。”
的確該回去了。經此一鬧,縱然流連在此,也難有先前盎然興致,不如歸去。
豈料他們方下亭台,幾股冷風襲來,暗處侍衛拔刃格擋,數枚暗器落地,王順大喊:“有刺客,護駕!”
三一章[本章字數:2303時間:2013-07-1923:56:27.0]
無論是天子的近身暗衛,還是親王的私人衛隊,無一不是身經千錘百鍊,縱使對方潛伏於觀花民眾內猝然發動攻擊,仍未能傷及兩位主子分毫。
人群登時大亂,四方奔走逃遁。
侍衛們兵合一處,六成與刺客打鬥,四成護佑主子們尋機躲避。
“保護公子向東北走!”胥允執躍上高台瞭望,迅即作出判斷。
兩名侍衛立時出現在帝之左右。
“你多加小心。”兆惠帝向上一睇,一手牽住薄光撤退。
胥允執目芒微閃。
“王爺!”林亮凌空飛來,以劍擊落襲向他胸前的一枚暗鏢。
“盡力將刺客引到無人處,抓個活口。”胥允執由高處落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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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間,薄光隨帝疾奔,不一時前方有車馬迎來,正是他們先前來時停在江邊僻靜處的坐乘。
兆惠帝將薄光推向馬車:“你先坐車回去。”
薄光回首:“皇上,刺客持刀行兇,尋常百姓必定慌不擇路,頗易造成踩踏,繼而跌落江中,為了避免民眾傷亡,小光去府尹衙門求助如何?”
“是該如此。”兆惠帝伸進袖內取出一道腰牌,“拿著這個,命府尹去駐防營調兵,速往江邊。王順,你帶兩個人保護薄尚儀。”
“皇上您呢?”
兆惠帝一笑,撩衣上馬,伸手拔下懸在馬鞍後的佩劍:“朕的武功雖不及允執,卻也曾經過數度戰場歷煉,區區幾個刺客何足為懼?剩下的人,隨朕去迎接明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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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不rǔ使命,擒得了一個活口,將其按在齒間毒丸拔除,jiāo予刑部刑訊。兩日後,刑部呈上該刺客伏狀,原來來者皆系雲州叛軍的餘眾,潛入天都城專為尋仇,暗中跟蹤明親王多日,府中、宮內自是難得一窺,出府後入宮前的車馬行走也俱是戒備森嚴,無隙可趁,是以此次煙花大會成為了他們孤注一擲的惟一機會。
“這個薄光真是令人意外,哀家以前認為她有一身不錯的醫術,有幾分治病救人的心思罷了,沒想到在那樣的關頭,她還能想到搬兵救助可能遭到踩踏的平民。多虧這一層考慮,未造就重大傷亡,阻止了事態惡化,這份胸懷可不是那些只盯著男人恩寵的女人們能有的。”
商相舉茶相賀,道:“老臣說過,薄家女兒的氣相不同常人,太后有如此助手,焉愁小人作亂後宮?”
今年的“千叟日”,商相因身體抱恙告假缺席,帝遣太醫院上下輪流前往商府輪值,中間薄光也走過兩回,直至痊癒。商相今日進宮,是為叩謝聖恩,膳後前往沁心齋拜見慎太后。
“薄光是不錯,如果她能安分做她的明親王妃,哀家也願一直疼她。但如今她已經從王府出來,就算給她yīn差陽錯地做到了五品尚儀,但也只到得了這一步。況且她現在和皇上走得的確過於近了點,引得魏昭容借題發揮在哀家面前大鬧了一回,倘若不是大皇子尚未痊癒,只怕她早就遭了人家的毒手。眼下,她非但不是哀家的得力助手,還成了……說是jī肋也不為過。哀家這幾日一直在想,是和她將事qíng談開後再不高不低地啟用一陣子,還是送她出宮?”
商相略加沉吟,問:“太后可想過送薄光出宮後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