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容一時錯愕:被自己搓扁揉圓任意欺凌了多年的懦弱庸婦,居然敢這般當面高聲大氣?
“昭容娘娘。”薄光揚聲,“大皇子的症狀並非危重不治,而是自發休眠,這是痊癒前不可或缺的步驟,娘娘若想大皇子平安度過,還請紆尊降貴,和微臣單獨晤談。”
魏昭容嗤笑,美目睨視:“你是醫治本宮皇兒的大夫,本宮不是,本宮為何要與你單獨說話?”
“但娘娘是大皇子的生母,最後入藥的藥引,不止是生身之人的鮮血,還需要幾根髮絲,些許唾液,這些在眾目之前採集難免不雅。還是娘娘認為下官該去向皇上討要?”
魏昭容且疑且譏,道:“你這異端邪說本宮從未聽過,本宮的父親也早在懷疑你所謂的醫治之法是你一廂杜撰,太醫院裡的庸才識不破你的伎倆,不代表天底下的人全被你蒙蔽,過兩日就有一位名醫進宮為蠲兒診治,本宮看你到時如何自圓其說?”
她囅然:“下官等著與那位名醫切磋就是。但當下的qíng形,大皇子勢態危急,亟需娘娘提供所需之物,娘娘幾時願意配合?”
“本宮不配合又如何?你敢將本宮的蠲兒怎樣?你這條命時時捏在本宮手裡,蠲兒有任何閃失,你難逃一死,那個賤種也是!”
她無奈,提足外行:“既然娘娘不肯醫治大皇子,下官身為醫者,一人死不足惜,最見不得他人xing命殞於眼前,惟有去面見聖上,請求聖上賜發……”
“你敢!”魏昭容花顏遽變,“你想借這個由頭接近皇上?”
她悠然發噱:“下官每日皆可目睹聖顏,需要尋個由頭麼?”
“你這無恥賤人敢媚主惑上,本宮豈能容你?你們將這賤人按住……”
她逕自轉身。
“你……站住!”這是在淑妃地盤,優勢不在己方。“本宮和你私談,你想要取血還是割發,本宮悉數給你!”
她應聲停足:“請娘娘隨下官到偏殿小晤片刻。”
~
偏殿靜僻,適於談話。
薄光施施然走進殿內,率先燃著了案頭的香爐,以淨化其間稍發霉意的空氣。
隨後跟入的魏昭容更受不得那股子味道,以袖掩鼻,道:“你想要血和頭髮,還是那個什麼唾液,速拿器皿過來,本宮儘快給你。”
“昭容娘娘是天生沒有腦子麼?”薄光邊推上殿門,邊問。
“什麼?”
“你的父親想必是清楚極了自家女兒的愚蠢,才處心積慮地為你培植羽翼罷?”
魏昭容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麼,眙眸嬌叱:“你……這賤人敢對本宮不敬?看本宮……”倏然揚起的右掌,被對方牢牢握住。
她眉梢輕動:“你拿我如何?”
“賤人,本宮出了這個殿門,便殺了你,殺了薄年生的那個賤種……唔!”腕間、臂上的xué位接連遭受擊打,本能地放聲大喊,不想方一用力,痛意瞬間到達頂峰,汗如雨下,險險昏死。
薄光鬆開手,細語柔聲:“你的父親一直想把你推上後位,有一日能與皇上一起把靈位共入太廟,享受後世祭祀,他卻從沒有想過他家愚蠢的女兒擔不擔得起那份期望。你聽過民間有句話麼?爛泥扶不上牆。而你是就算扶上牆,仍是一灘爛泥。”
魏昭容氣息痛緊:“你……敢……這樣大膽,你不怕本宮殺了你?殺了那個……”
“瀏兒膳食中的毒與有你關罷?”
“你休想誣陷本宮……你尚在醫治大皇子……”
“……這就是了。”她瞬時了悟,諸多想不通的糾結點豁然開朗,“不管此人是誰,專挑我在場時用毒,是料定我會查驗出來,也料定我首先想到的主使者必然是你。”
魏昭容後背貼著柱樑滑落於地,艱難問:“你相信本宮說的?”
“你沒做的時候尚且喊打喊殺令得人盡皆知,做下了有何搪塞的必要?”
“既然你自己明白,還不放開本宮……你去治大皇子的病……”
她捧起香爐四下巡遊,道:“我說過大皇子無礙的麼?我不似你對幼兒也下得去手。你家的大皇子切切實實被人下過怪毒,此毒埋在體內,幼時不覺,待他長至十五六歲,身體骨骼迅速抽長之際,將成為致命傷害。我在第一次看到他面色的時候已然發覺,不過是尋個機會用藥將毒誘發,趁早加以根除罷了。”
魏昭容冷嗤:“你以為你這麼說……本宮便會信你?”
她失笑:“我何須取信於你?”
“放了本宮……本宮饒你一命……”
“好大的口氣。你有什麼本事,可以取我xing命?”
“你不過五品尚儀……以為有太后為你撐腰……本宮動你不得?”
“你容我到今日,不是因為太后罷?”
“你說蠲兒?你……敢害大皇子……本宮便送二皇子從這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