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怎麼能這麼對待娘呢?他疼他的嫡生兒女,我不怪他。只要他心中有娘,愛著娘,奴婢做什麼都好。可是,他連在外面也不僅是娘一個人,這樣,娘又怎麼可能是他今生的至愛?他騙娘,娘死了後還騙阿巧,爹為什麼這麼做?”瑞巧頹然蹲地,抱頭低喃。
看qíng形,這娃兒一時半會兒難以消解了。薄光嘆道:“綠蘅,你今夜陪著阿巧,提防她鑽牛角尖。”
綠蘅扶瑞巧退下安歇。
翌日,薄光起得甚早,前來伺候梳洗的綠蘅報稱瑞巧哭了一夜剛剛才算睡著。她穿戴停當,正準備去下人房看望一下那可憐的受傷娃兒,王順卻先一步敲響宮門。
“薄尚儀,皇上傳您正陽殿見駕。”
“這麼早,可是有什麼急事?”
“……正是。”
她示意綠蘅遞了塊銀錠過去:“勞煩公公提示一二,也好讓薄光稍有應對,以免聖前失儀。”
王順推了銀子,道:“薄尚儀太客氣。其實事qíng牽涉到令姐,奴才也正想提前告訴您一聲。”
她一喜:“有我家二姐的消息了?”
“不,是您的三姐。”王順五官苦垮,“德親王一大早來見駕,皇上本來是高高興興地宣人,誰成想王爺一進門就跪在地上,求皇上下旨全城搜查德王妃。”
“三姐在尚寧城?”
“誰曉得呢?王爺非說王妃在尚寧城出現,昨兒夜裡還為此和一群江湖混混打了起來。現在,德親王爺在正陽殿裡跪著,身上帶著刀傷,流著血呢,一個勁地請皇上下旨搜城,卻不准御醫湊近醫治。奴才瞅著皇上的眼神,是心疼又生氣吶。皇上傳您過去,一是希望您勸勸德親王,二是看看王爺的傷勢。”
這……
薄三小姐的手腳也忒快了點罷?不過一夜時間,便折騰出這般響動,想來一直便向那位“痴qíng王爺”放著餌,在半空中懸著吊著,看得見,觸不到,更添煎熬。
五五章[本章字數:3333時間:2013-08-2011:43:53.0]
這多年來,為追尋愛妻腳步,德親王動用所有能量,官場、江湖各出神通,每一點蛛絲馬跡,每一寸微光片影,寧錯赴一百,絕不漏尋一地。數日前,手下報說有人切切實實看到王妃出現在尚寧城街頭,德親王恁是狂喜,馬不停蹄地趕赴目的地,連夜在街巷間探訪追查,並因之與當地幫派衝撞,臂受刀傷。
“懷恭,你還不起來說話麼?”兆惠帝危坐寶椅,望著跪在殿中的兄弟,因為恨鐵不成鋼,臉上故而出奇平靜。
“皇兄何時答應派兵給臣弟搜查全城,臣弟便起來。”胥懷恭道。
兆惠帝眉梢輕動:“朕聽著你這話中貌似有要挾意味,你離開得太久,忘記朕從不受要挾了?”
胥懷恭一手掩住臂上的傷處,道:“臣弟不是要挾,是懇求。皇兄,時兒她行蹤不定,稍晚了一時,說不定臣弟又要錯失與她重逢的機會……”
“啟稟皇上,薄尚儀到了。”王順殿外報稟。
兆惠帝淡哂:“進來罷。”
胥懷恭聽見一個“薄”字,當即警報全開,霍地回首緊盯殿門。薄光身影出現的剎那,他迫不及待箭步迎去,道:“原來你在這裡,時兒來尚寧城可是為了見你?”
這張臉髭鬚橫生,黝黑削瘦,竟使德親王爺有了另番味道不是?薄光舉眸靜謐對覦,唇畔含笑,屈身福禮道:“德親王安好,可容微臣拜見皇上後再行作答?”
“算了。”兆惠帝掀步邁下玉墀,“小光先為他看傷罷。”
薄光應聲,取下肩頭藥箱;“請王爺到那邊坐下,微臣為你清理傷口。”
“不必了!”胥懷恭清楚記得愛妻失蹤後這張臉給予過自己的嘲謔謾諷,但眼下無暇與她計較,“你只須告訴本王,你可曾見過時兒了?她如今在何處?”
薄光搖首:“微臣自打到尚寧城後尚不曾出過行宮一步。縱算三姐真如王爺猜測的那般來了此處,微臣也怕沒有機會見上一面。”
胥懷恭豹眸環張:“你們姐妹同枝連氣,倘使不是為見你,她為何來此?”
薄光忖了忖,道:“回王爺,微臣不知。”
“你——”
“懷恭。”兆惠帝在南窗下的茶案旁沉喚,“有什麼話,到這邊坐下慢慢道來。”
皇兄語聲平和,但字字透著不容違拗的氣息,德親王雖遠離朝政多年,對此卻感知甚深,遂厲眙薄光一記,旋踵就步。
“朕可作證,小光為了照顧瀏兒,從未出過行宮。你既已認定薄時是為了見小光一面來到尚寧,在這一面前她自然不會輕易離去。反而若依著你大肆搜城,撇開驚擾民眾不說,也會使得薄時不敢現身,弄巧成拙,乃你所yù?”
“……臣弟知錯。”胥懷恭沉聲道。
兆惠帝頷首:“知錯改之,善莫大焉。”
昔日南書房讀書,三人中胥懷恭年紀最小,也最是沒有耐xing安坐書案,多受先生責備。為皇子者哪個身上沒有幾分驕貴?出語頂撞便是常事。每逢此際,太子必定厲聲叱止,直待他向先生低頭認錯,方肯說一句“知錯改之,善莫大焉”作罷。
今日,兄弟兩人重溫舊時qíng景,相視一笑,心照不宣,氣氛稍有緩和。
在當班小太監協助下,剪開德親王袖口,清洗、塗藥、包紮,薄光完成醫者職責。此過程中胥懷恭面不更色直效關公剜骨,待她歸攏器械時,張口即問:“你準備如何與時兒見面?”
她在小太監遞來的水盆里淨洗過雙手,邊拭著水漬邊道:“王爺,微臣在方才剛剛曉得三姐的消息,容微臣稍加思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