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司哥哥的婚禮?”她疑問。
“難道你不想嫁人家?”鸞朵跺腳大叫,“難不成你是想吃了不認?”
“……”縱然近墨者黑,她仍有力不能及時呢。
“朋友,做人不能這樣,我們苗人兒女縱是xingqíng豪放,也會將親手做得第一餐飯第一件衣裳留給自己的妻子和丈夫,你千萬不要……”
“好。”
“啊?”
“就舉行一場婚禮罷。”薄光道。
“小光!”司晗面色微變,“別胡鬧。”
“胡鬧?”鸞朵目露凶光,“你敢不同意娶我朋友?”
薄光笑靨如花:“朋友先到一邊,我與司哥哥說幾句話罷。”
鸞朵瞪了不識相的男人一眼,提氣起躍,躋身進一棵百年老松的枝葉間。
薄光抱住司晗胳臂,道:“司哥哥來,我們到水車那邊去散心。”
“小光,聽我說……”
她蹺足一吻,軟軟聲道:“水車那邊僻靜,到了那邊我會聽你慢慢說。”
就是如此,這幾日來,每逢自己想將現實拉到眼前,她俱是這般撒嬌耍賴,令他無從抗拒,無果作罷。近來的時光,美麗得如同夢境,是他從未想過可以擁有的夢境。但是,那個現實仍然在山外,在天都,不可迴避。
“司哥哥,你曉得我在返回天都的那一刻,便在想著如何復仇麼?”她問。
“嗯?”司晗怔忡。
“那些年裡,我除了奔波求生,還預習過一個又一個的復仇計劃。皇上、明親王、德親王、太后、魏氏,以及那些參與過那場殺戮的文武,我列成名單,各取代號,為他們安排過一個又一個的悲慘收場。但,那些畢竟僅僅是我為了抵消心中仇恨不得不憑空放任的臆想,倘他們忘記了我們的存在,那些臆想勢將隨著歲月慢慢消散。可是,我還是回到天都城,我恨的人一一出現在面前,他們的每句話、每個字,都能使我回到爹爹自縊、家門傾覆的那一瞬間。那些人里,我最恨的自然非明親王莫屬。他的出現,提醒著我所有的不值與不堪,昔日曾以一杯毒酒yù與他了斷,再回來,卻覺得那杯毒酒已然不夠。在我不曉得皇上對我的心思前,曾設計下數個製造明親王罪狀的渠道與方法,yù借皇上的手剝下他富貴的外衣,品味爹爹所品味過的屈rǔ,摧毀他所有的尊嚴。”
司晗環住這個嬌小的身子,柔緩拍撫。
“後來,我與皇上虛與委蛇,三分真七分假,為得仍然他們兄弟猜忌互殺的那日。仇恨委實腐蝕人心,我在太后、皇上面前越是卑微,在明親王面前越是無法忍耐,好在我恰好可以藉機激發他對我的怒意,引其皇兄的教誨與訓叱。明親王不是德親王,三五次或無大礙,長久必生嫌隙……”
她幽幽嘆口氣,道:“司哥哥,這就是小光,早已不是你所熟知的那個率真快樂的笑兒。”
司晗手指繞著她一綹青絲,問:“於是,你在回到府中後,才會竭盡所能地歡鬧麼?”
“高猛、程志……”她咬牙,轉而嬌笑道,“那這樣的小光,司哥哥不覺得厭惡麼?”
他俊眯略眯:“小光明知故問,是想司哥哥的甜言蜜語不成?”
“被識破了?”她問。
他點頭。
哧~~
兩人相視而笑。
“原本,那時小光的心中,被黑暗侵占去九成,剩下的一成原只為哥哥姐姐們留下,然後,瀏兒出生,又占來一成,添了許多快樂。再然後,是司哥哥的愛,當我聽說司哥哥曾冒死救爹爹出獄時,小光心中的黑dòng終被添滿。有司哥哥在,那些盤算經營,恩怨qíng仇,皆不重要,重要得是你陪在小光身邊。”
“茲事體大……”
“沒有什麼大與小。”她扁嘴,“這幾日我一直收得到哥哥的消息,他有意放出一些口風,令外界以為我們意外猝死,是個好機會不是麼?”
“小光……”他扶起她的肩,兩人正顏相對,“你應該看得見我的臉色,縱使江淺有回天之術,同為醫者,你認為我可活到幾時?”
她眯眸:“司哥哥是想把這幾日當成露水qíng緣……”
他一惱:“不得胡說!”
她嫣然:“人生不過百,常懷千歲憂。沒有災病加身者,諸如夭折、早逝難道少了麼?自古神醫無數,又有誰擋得住生老病死?還有,到了今日,司哥哥難道還能平心靜心地看著我成為皇上寵妃?”
“不行!”他緊抱住她。
她莞爾:“那麼,司哥哥可願陪小光做一對鄉野夫婦?”
“小光……”他抱得更緊,埋在她幽香皓頸間流連難捨。
“朋友——”樹上的鸞朵耐心告罄,“你家qíng郎想通了沒有?他若敢吃了不認,我替你扒他幾層皮!”
遠處溪水捉魚的高猛、程志聽得真真切切,埋首竊笑不已。
司晗捏起兩粒石子彈了過去,如願收穫兩聲慘叫。
鸞朵拍手稱讚:“朋友,你這qíng郎好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