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最後的冊封,朝臣間亦曾起質疑之聲,但此乃商相、司相、賀仆she等一gān輔政大臣定奪,太皇太后也未加gān涉,那點聲音遂若靜水微瀾,迅即無形。
新帝頒發的第一道聖旨,是為薄呈衍正名,平反昭雪,頒布於天下,薄府還歸薄家長子薄天,赦免因薄家一案遭受牽連諸人,尚在世者官復原職,離世者重恤妻子兒女。
第二道聖旨,關乎昔日冤案的罪魁禍首。齊道統為一己之私,誣衊忠良,蒙蔽聖聽,罪當累及九族。新帝初登大寶,仁德為先,將之充軍塞外,永不得返。其餘人等,貶為平民,遷離天都。
明親王行刺聖駕,其妻其子褫去爵封,消名於皇族宗冊,禁於明親王府一隅,待捉拿明親王歸案,一併論處。
各方藩王不是沒有趁機躁亂者。對此,寧王胥睦寫一道告天下群王書:我朝建朝以來,積得雄兵百萬,戰將千員,不懼外敵,不憂外患。然多番禍亂,皆起蕭牆。痛乎哀哉,同室cao戈。痛呼哀哉,同根相煎。先祖在天,神靈焉安?睦生而不才,呼籲同宗叔侄兄弟,安處一隅,佑我大燕!
這道告天下書發出之後,胥睦繼而投身向老將軍麾下,高聲闊氣大喊:有為一己私利意圖動搖大燕根基者,胥睦第一個不饒!
這先文後武,竟然博得了多位藩王的聲援,如此一來,雄心勃勃者不敢成為眾矢之的,便也悄無聲息地收斂起了那點雄心。
當然,這等qíng形並非人人樂見。
今夜,吏部侍郎楊慨之再度在自家後園內獨自借酒消愁,薰薰yù醉。
“花間一壺酒,對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
“你邀不來明月,邀本王如何?”有人自花間踱出,問。
八五章[本章字數:2415時間:2013-12-2600:16:08.0]
“王爺……”看見來者,楊慨之當然是驚愕且惶恐的。
胥允執揚眉:“本王已經落魄到受不起你一禮的地步了麼?”
“……微臣失儀。”楊慨之如夢初醒,倉惶跪倒,“微臣參見王爺。”
胥允執撩衣落座,道:“平身罷,以本王目前的處境,你縱然不施這個禮,本王也不能拿你如何。”
楊慨之急急叩首:“王爺恕罪,微臣飲了幾杯酒,醉眼渾濁,一時……”
“罷了。”胥允執擺手,“起來說話。”
楊慨之謝恩,起身倒來一盅用來給自己醒酒的碧螺chūn,恭敬奉到近前。
胥允執攬杯淺呷一口,問:“朝中近來qíng勢如何?”
“這……”
“說罷。”他淡笑,“到了今日,本王還有什麼話聽不得?”
楊慨之忖了一下近來種種巨變,揀出了個中認為最無足輕重的,道:“今日,薄……呈衍的屍骨移入薄家祖陵,以王公之儀下葬,皇……二皇子披素扶棺,送其入土。”雖然絕非無足輕重,但比及新帝登基,比及太后攝政,比及許多許多事,這已然是數害相權取其輕。
胥允執默然多時,問:“這麼多年,本王從不去想薄呈衍葬在何處,你道是為了什麼?”
“……微臣不知。”
“因為本王不想讓薄家人認為本王連一個死人也容不得。”
“可王爺仁慈,這薄家人卻不知感恩。”
胥允執淡哂:“如今軍政大權皆握在薄家人之手,倘若是從前,無論有無兵符,本王一聲號令,扭轉劣勢絕非難事。但如今本王身上被栽了謀害皇上、密圖大位的罪名,縱然有人願意跟隨,本王也不願他們頂上叛逆的名聲。”
楊慨之恍然悟道:“當前第一要事,是該設法洗去他們潑在王爺身上的這盆污水才對。”
“你認為若想洗去本王身上這盆污水,眼下當如何行事?”
“這……”楊慨之著力思索了半晌,“如今太后深陷宮中,群臣盡相倒戈,qíng勢的確惡劣至極。但以微臣看,朝中諸人皆向商相看齊,倘若王爺和商相見上一面,道出實qíng,請他出面召令群臣聲援王爺,王爺自可方便行事,屆時說不得那向戎將兵權乖乖jiāo還王爺。”
“是個辦法。”胥允執劍眉稍挑,“不過,你能想到的,薄家人應該也想得到。倘若他們在商相府內布下伏兵,本王能否逃脫尚且不論,身上白白多加一條威bī老臣的罪名,豈非得不償失?”
“這……那……如何是好?”仔細回想,那個薄光一步步走來,幾乎算無遺策,的確有太多可能想到商相這個缺口,當下興許正在張網待捕,等待王爺上門。
胥允執睇了他一眼。此人年少得志,以頭甲頭名步入仕途,可謂步步高升,一帆風順,因而頗有幾分恃才傲物的狂妄,當年連如日中天的魏藉也不曾使其低頭半分,此刻竟是這般瞻前顧後,思慮重重,足見如今薄光在朝中威懾之甚。
“除非皇上金口親開,否則縱使太后出面,薄家也可指鹿為馬,反譖王爺挾迫太后,甚至還敢誣衊太后與王爺合謀云云。只有救出皇上,才能將薄家毒害皇上、王爺入宮救駕的實qíng公布於天下,使他們無隙可乘。”楊慨之苦思過後,道。
不錯,還沒有被薄光駭得失去所有的判斷。他頷首:“皇上如今在何處?”
“建安行宮。”
明親王蹙眉:“薄光用何名目將皇上移出紫晟宮?”
“是茯苓山莊的人說皇上的毒需每日浸泡溫泉,借溫泉的熱度將藥xing浸入體內,一點一點清除毒素,方有療愈希望,皇后便將皇上移駕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