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要你把魏怡芳請進府來?”
“是,城主親口吩咐的。”
秋來風兩條眉毛打成了虬結,拽著頜下美髯百般思忖:兒子打得是哪門子主意?
差南忠為三房侍妾張落親事,把小美人看成了心頭寶,甚至大逆不道地說出比他這個老爹來得重要的混帳話,按理接下來就該找個huáng道吉日給人家一個光光亮亮的名分不是麼?這節骨眼上,又把魏家那個jīng明丫頭弄來作甚?
“老城主,老奴擔心得並不是魏家小姐,而是……”
“嗯?”秋來風挑起半邊眉毛,乜斜著眼神。“那邊還不死心?”
“是,沒有死心。老奴還知道城主對老奴始終有一份戒心……”
“你想那麼多做什麼?”老城主揮手。“那些個陳谷爛芝麻的事,能丟就丟嘍,真要沒完沒了,到了眼前再說不遲。老城主眼底下最掛心的是趕緊抱上孫子,你快把魏家丫頭弄進府里來才是正道。”
“老奴已經去請了,估計魏家小姐兩三天就該到了。”
“好,好,好,就讓咱們擦亮眼睛,看明白寒月這小子動得是哪門子心思罷。哈哈哈,這府里有日子沒熱鬧了,來一個還少了,最好多來幾個,打起來也好看不是?哈哈哈……”
“……”天底下,有這樣當人爹的麼?
十五、城主的怒火
“在下是專做木材生意的,初來貴地,舉目無親,人生地疏,還望城主大人多多提攜照顧。”
“在下是做糧油買賣的,飛狐城盛產蓖麻、葵籽,在下yù在貴地大量採購,萬望城主大人從中促成。”
“城主大人,在下是……”
處身一群外地商賈環圍中,秋寒月保持著一張萬年不變的和煦笑顏,頷首為應,將一位風度翩翩、斯文溫雅的城主大人扮演得恁是周細到位。
咭咭咭。好悶好無聊,靈兒想吃jī。臥在他懷內的雪色小狐以美麗的小腦瓜子拱了拱男人胸膛。
“安穩呆著。”他覆眉輕叱。
“秋城主,您了說什麼麼?”位於秋寒月右側的一位綢衫外地商客正yù端杯敬酒,陡聞城主大人有話出來,忙不迭湊言。
“沒有什麼,本城主向來喜歡自言自語。”
立在他身後的敬飛嘴角微作抽搐。
“哈哈……”綢衫客陪笑。“城主好風趣,好風趣。城主英武年少,實乃當世少年英雄。自古這英雄必有美人配,城主大人該給咱們找一位城主夫人了罷?”
吱吱吱。這人好嘮叨,靈兒不要聽。小狐狸伸出粉色小舌舔了舔他手指。
“再忍片刻。”他安撫地搔了搔她下頜。
“嗯?您……”綢衫客怔了怔,旋即悟到:自言自語?城主大人年紀輕輕,怎有了這個毛病?
“城主,是這樣,在下來自落鳳城,落鳳城城主姚萬堂是在下的姐夫,姚城主膝下有一位千金,貌美如花,溫柔賢惠……”
哧哧哧。這人好厭煩,靈兒好生氣!小狐狸不耐煩地呲出尖尖小牙,輕輕咬在嘴邊的拇指上。
“……在吃醋麼?”他笑乜問。
“嗯?城主……”這症狀,看來很嚴重呢。“姚城主對秋城主的少年英姿甚是欣賞,得知在下要前來飛狐城洽商之際,還曾要在下問候秋城主與老城主安好。秋城主乃天huáng貴胄,姚城主則為皇親國戚,兩家門當戶對,佳偶天成,若秋城主有意,在下……”
“吱——”氣死靈兒了!小狐狸終是忍無可忍,嗷嗚躍起,張口咬上那隻招搖在眼角餘光里的肥胖手指。
“啊啊啊!”突如其來的襲擊,令得綢衫客嘴中爆出悽厲慘呼,肥胖身軀如一隻猩猩般上下躥蹦,甩動著受襲的左邊膀子,連並也將咬在自己手上的不明物什甩動起來。
滿堂震愕。
壓根不曾想到小狐狸會來此一著,猝不及防的秋寒月氣得咬痛鋼牙:這隻小呆狐,小笨蛋!
但氣歸氣,睹著她小小身軀被人揮舞,對她的氣火立刻被對他人的怒火所代替。
“給我停住!”向綢衫咆哮同時,他掠身貼近,左手客向綢衫客臂間一點,右手抄過那小小狐軀。“還不鬆口?”
由於小狐狸一直被秋寒月寬大的袍袖遮住,眾人並不知城主懷內乾坤,綢衫遭擊躥叫,諸人一時也未看清被他急烈甩動著的是個什麼物件。當城主將那物收進袖筒內,隨即甩身而去後,諸人陷進一片茫然中:方才,發生了啥事qíng?
秋寒月這一回是當真氣著了。
不管當初他把這只不解世事的小傢伙帶回來,是出於心血來cháo,還是見美心喜,他對小傢伙qíng感投得之快放得之深都是他那時不曾預料到的,以為僅僅是為了自己無味生活增趣添彩的人兒,如今成了自己的心頭之ròu,他恨不能將世上最好最美的東西盡捧到她眼前,恨不能將她含在嘴裡貼在胸口……
愈是珍惜,愈會憂懼!
他怕啊。
怕小傢伙有一絲閃失,怕小傢伙受一絲委屈。
可是……
他氣著了!
“你知道你今日該打麼?”
“靈兒……”
“還不知道自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