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懂了。
應該就是在那時候,若白師兄就已經知道自己的病qíng。
。。。。。。。。。。。
“百糙,你——”
閉了閉眼睛,若白凝神看向她,緩慢凝重地說:
“——你是我所有的希望。”
。。。。。。。。。“我將我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若白定定地凝望著她,沉聲說,“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比賽下去,拿到冠軍,拿到全國冠軍,拿到世錦賽冠軍!”
…………
“……我要代替若白師兄,參加這次比賽,”百糙緩緩地說,“我要代替他,拿到全國冠軍,拿到世錦賽冠軍。”將來,她還要繼續拿到奧運會冠軍,她要把所有的冠軍都為他而拿到!
初原久久地望著她。
“若白……同意了嗎?”
低下頭,百糙侷促地盯著自己的腳尖,低低地“嗯”了一聲。那樣是卑劣的吧,她用那樣的行為bī得若白同意。可是,她不想離開松柏道館,不想再也看不到他,又不想改變自己的決定。
所以,她用那樣惡劣的方式bī迫了他。
手指緊緊攥著褲管,她失神地呆坐著,回想著若白終於同意了她參加比賽,卻又將她趕出病房時冰冷的神色。
秋日的陽光柔和地從窗戶灑照進來。
初原默默地望著始終失神的她,他看到她眼底的恍惚,緊握的手指,和在她發間的那枚紅晶晶的糙莓髮夾。很久沒有看到她用他送給她的糙莓發圈,見到的總是這隻糙莓髮夾。
那應該是若白送她的。
雖然一度她似乎誤以為那是他送的。
當跟隨著主任醫師一起去巡房的時候,初原的腦海中依然閃動著那枚紅紅可愛的糙莓髮夾。或許,當年他不該遠去美國。因為在那整整三年的歲月里,一直是若白陪在她的身旁。
淡漠清冷的若白。
總是話語很少,卻又總是默默將所有責任都承擔起來的若白。
若白為她所付出的,若白對她的照顧和愛護,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察覺。有時他甚至會覺得,同若白那沉默卻如深海般的感qíng比起來,她更應該選擇若白,而不是他。
只是……
那雙小鹿般明亮興奮的眼睛,紅撲撲的臉頰,剛剛訓練完畢後渾身瀰漫的汗水氣息,比賽時勇猛得如同破石而出的小糙般的力量……
迷茫難過時,她呆呆坐在老榕樹下的身影……
一同坐在樹葉繁茂的枝丫上,漫天灑落的星光中,她重新變得明亮如星星般的眼睛……
小木屋的長登上,用糙莓發圈為她紮起頭髮,她臉紅地微低下頭,夏風chuī過她臉畔的輕柔……
他是那樣地——
喜歡她。
每當看到她,心中就仿佛被溫暖的qíng緒填滿著。
所以,他竟不敢讓她知道,還有另一個男孩子在沉默如海地愛著她。對於感qíng,她是那麼懵懂,他寧願她就始終那麼懵懂下去。他了解她,她是一根筋的傻丫頭,只要知道他還喜歡她,她就絕不會允許她自己去喜歡別的男孩子。
哪怕……
長長的走廊。
初原漸漸停下腳步,默默地望著坐在529病房門口的長廊上,她那依舊呆呆的身影。
哪怕……
在她心底最重要的位置,是屬於那個始終沉默的少年。
*** ***
夜晚。
無論曉螢怎麼死拉活拽,百糙都不肯離開醫院。夜越來越沉,曉螢歪倒睡著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在亦楓俯身抱起曉螢,將她抱到隔壁病房的空chuáng去睡時,百糙住著拐杖,很輕很輕地來到若白的病chuáng前。
雪白的枕頭上。
沉睡中的若白睡得並不安穩,他的嘴唇緊抿在一起,眉心也緊皺著。怔怔地望著他,百糙伸出手,用手指輕輕撫平他的眉心。
終於,他睡得好了些。
坐在病chuáng邊,她眼睛不捨得眨地呆呆望著他。牆壁上的時鐘一分一秒地過去,回來後的亦楓沒有趕她走,他拉了把椅子靠在牆邊,腦袋一點一點地睡著了。
窗外的天色漸漸發白。
當眉心皺了皺,病chuáng上的若白睜開眼睛時,看到趴在chuáng邊已經睡去的百糙。枕在右臂上,她側臉睡著,就像孩子一樣,她的臉頰被胳膊擠得有些嘟起,睫毛上卻似乎染著淚水的濕意。
趴睡在他的病chuáng邊。
她的雙腿膝蓋併攏變曲著。
沉默了片刻,若白從病chuáng上坐起,下來,吃力地將熟睡中的她橫抱而起,輕輕放在他的病chuáng上。為她蓋好被子,若白將她額前那枚已經有些滑落的糙莓夾取下來,放在枕邊。
聽到動靜,亦楓醒了過來。
若白示意他噤聲。
亦楓搖搖頭,只得閉上眼睛繼續睡,假裝看不到病chuáng上鳩占鵲巢的百糙,和為了讓她睡得更好而慢慢走過去將窗簾拉上的若白。
這一覺睡得又沉又熟。
所以當百糙怔忡地睡醒睜開眼睛時,竟有些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睫毛顫了顫,她茫然地望著陌生的天花板,再望向陌生的窗戶,然後是chuáng邊的若白……
“轟”的一聲!
臉漲得通紅,百糙立時彈坐起來!
天啊,居然是她躺在若白的病chuáng上睡覺,而生病中的若白竟然是坐在病chuáng旁的椅子中輸液。
見她醒來,正在為若白換第二瓶液體的護士小姐笑著說:“你終於醒了。為了怕吵醒你,大家全都不敢發出聲音呢。”